我想我是活不了了,我看着漫天雪花飞舞落下,我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了吧?我想伸手接一片雪花,可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不过我想,雪花会落到我的手上,并把她覆盖起来。我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影像是,一朵雪花,它飞舞着柔柔的落进我的眼睛里。我的名字叫莲儿…
我这辈子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经历过许多事,只是大多都忘却了,或者只是留模糊的印象,不再提及从也不会主动想起,只有少数,少数的人和事,在不经意间忽然又浮上心头,像黑暗中的幽灵,留一抹笑或一声叹息。
窗外的阳光穿过泛黄的树叶照在我的床上,我的脸色也同树叶一样枯黄了吧。我知道,我该走了。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你给了你所有的东西,又把所有东西从你身边一件一件带走,你感恩或咒骂,最后却只能是深深的无奈。
门开了,我费力地转过头,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怯怯地看着我。啊!我的莲儿!是我的莲儿吗?一切模糊了的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梦魇般的黑狗又开始撕咬我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反击,黑狗咬我,我也要去撕咬黑狗,即使死,也要和它同归于尽!
“可可,出来,别打扰太奶奶休息。 ”
“都是些懒货色!这么好的太阳,不反杏干,等烂呢!肚里揣个崽,就不能干活啦?咱就没见过这么懒的人!”秀林被一阵咒骂声惊醒。这是在哪里?!土墙!刷成黑红色的衣柜!衣柜上面摆放着老式的坐钟!看看身下只铺着一张漆布的土炕,秀林一下子懵住了,我这是在哪里?伸手碰到自己的腹部,鼓鼓隆起的腹部,我还是个孕妇!?
秀林定了下心神,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周家村自己曾经的家!这是在做梦?这时肚子里的胎儿一阵拳打脚踢,真真切切的感觉,不像是在梦里。她这是回到过去了?!秀林心里发着懵发着惊。伸手又摸摸自己的腹部,我肚子里的是谁呢?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她生了三个孩子。云方,云平,还有,还有莲儿…
秀林拖着笨重的身体起身出去,正午的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秀林看到坐在太阳地里反杏干的婆婆,额头颈间躺着密密的汗珠。记忆中这个恶婆婆总是在恶毒的咒骂,骂儿子骂媳妇,咒骂周围的一切。她十六岁嫁到周家,十八岁守寡,靠分家分得的几亩薄田,几颗杏树,把儿子拉扯大,娶秀林进门。
在秀林的记忆里,在这个偏僻的小农村,总有干不完的活,特别是从农历五月中旬开始到六月末,最炎热的夏天也是晒杏干的时候,清晨把成熟的杏子从树上打下来,拾回来,夹开,去核,晾晒,晒到一定程度,把果肉反出来,继续晾晒。反果肉又叫反杏干,一般都在大中午进行,再经过一下午的晾晒,大大的杏子缩成小小的两片杏干。收藏起来,等收杏干的上门。买杏干的收入是她们家活钱的主要来源。
秀林对婆婆的咒骂有着深入骨髓的记忆,先骂贫穷,后来日子好过了,咒骂富有,骂人们奢侈浪费,到死的时候褥子下面还收藏着各种各样的塑料袋。
“妈,您去歇一歇,我来”以前秀林应该是会这样回答的,然后开始干活,婆婆继续谩骂。
“这是怎么啦?您累,您也歇歇去!”秀林不软不硬地回着婆婆。
“累?我累,杏干谁晒?太阳等人吗?我就该累死!”婆婆还在咒骂,秀林拿起一顶草帽戴在婆婆淌汗的头上。
“您可不能累死,累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
就在婆婆无语之际,秀林觉得□□一热,羊水顺着双腿流了下来。她要生了,可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现在怀的是自己的哪个孩子。
婆婆找邻居帮忙去叫周满仓回家,自己赶忙去叫接生婆。
秀林忍着宫缩的疼痛,凭记忆把准备好小被子找出来。疼痛一阵比一阵紧,秀林顾不上多想,爬上炕等着接生婆。
“ 秀林,再用力!”秀林衣服头发都湿透了,剧烈的疼痛像洪水般袭来,天昏地暗,已经分不清是哪里疼了。秀林死死咬着嘴里的毛巾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周围的一切也仿佛模糊了。
“周四嫂,是个闺女。”接生婆对着婆婆喊道。“再生个小子多好,生了个没用的。”秀林疲惫地望着纸糊的顶棚,听着接生婆与婆婆的对话。
是莲儿,我的莲儿来了。那个好看的,悲惨的莲儿来到人世间了。
秀林紧紧撰着拳头,暗暗发誓,既然重生,那一切就有机会重新来一次!
“这是什么?你不知道我没奶吗?吃这些怎么会有奶水,没奶水,莲儿怎么办?”秀林看着周满仓端进来的那碗清的能看到底的米汤,对着周满仓抱怨。
前世的秀林是绝不敢这样的,前世的秀林是怯弱的,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没什么地位的。那年她娘家受灾,肚子都吃不饱,秀林是婆婆用一袋玉米换来的媳妇,照婆婆的说法,能给你口吃的就应该烧高香了。
秀林爬起来,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给自己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