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喝药吧。”
周蜜安悠悠转醒,强撑起破败的身体,地下的丫鬟跪了一地。
她无力地摆摆手,在柳枝的搀扶下缓缓坐起。
柳枝扶着自家公主干瘦的身子,忍不住低头痛哭,
她的公主啊,千娇百宠长大的玉人儿,被塞外折磨地不成样子。往日比花还娇的面容已经形容枯败。
“柳枝,杨枝,今晚摩那大婚,你们趁乱跑到……”周蜜安喘不上气,只能停下话语平复呼吸,她自知命不久矣,只想着把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送回周朝。
“你们,去拴马坡,有人会把你们送回去。”
“公主,我们不走,我们陪您一起。”
柳枝杨枝哭得泣不成声。
“回家吧,替我回去看看,我,回不去了!”
两行清泪划过,周意安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双目猩红,整个人无力地滑下去。
“公主!”
柳枝慌忙上前,她不敢给公主拍背,周蜜安脆弱地仿佛一块瓷器,一碰就碎。
“替我跟父皇母后带话,她们的安安没法再承欢膝下了。”
周蜜安把帕子塞进柳枝手里,轻轻握住她的手。
柳枝含泪收下帕子,她知道里面有什么,里面的是公主呕心沥血大半年搜来的漠北情报,她得活着带回去。
见柳枝点头,周意安吃下回光返照丹,这是耗人心血的秘药,吃后宛如常人,但也只剩半个时辰可活。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成败在此一举,得养精蓄锐。
“周侧妃,起来,别装睡!”
周蜜安被大力摇醒,只觉胳膊被掐的生疼。
“放肆!我乃一国公主,轮不到你这个贱婢折辱!”
那婆子被吓了一跳,不是说周侧妃时日无多,病入膏肓了吗?怎如今看上去与常人无差,脸色反倒红润起来。
同来的几个婆子也被吓了一跳,反倒让手里的杨枝柳枝挣脱开。
她们踉跄地跑到周蜜安身前,把她牢牢护住。
“对不住,实在是王爷大婚快开始了,我们来给公主送裙子,请公主到大殿上献舞助兴。”
那婆子挥挥手,后面递上一条粉色留仙裙。
“公主已是侧妃,自然不能再穿红色,您说对吧?”
婆子搓着手,弯腰低头,可脸上的嘲弄毫不遮掩。
拉住想骂人的杨枝,周蜜安平静地接过舞裙,
“烦请嬷嬷回禀,本公主自会让摩那终生铭记此夜。”
那婆子敷衍地行礼,转身就走,傲什么傲,虽说当初得宠过几年,现在还不是之间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不仅保不住正妃之位,孩子也没保住,活该落得这般境地。
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而扬起笑脸,事情办妥了,她该去新王妃那里讨赏钱了。
“公主,别穿。”
杨枝死死拽着裙子不撒手,明明当初那么恩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境地。
“我不穿,把我的嫁衣拿过来,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穿着她,我死而无憾。”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得得有价值,她搅乱摩那大婚,杨枝柳枝就能趁乱跑出去,她辛苦得来的情报也能送回周朝。
周蜜安勾起唇角,凤披霞冠,长眉入鬓,正红色口脂配上凌厉的眼线,她又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公主了。
“别哭,记住我说的话。”
她仔细给两个丫鬟擦掉眼泪,转身挺直腰杆,不再回头。
杨枝柳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她们就算是死,也定会把东西带回去。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周蜜安没有去大殿,缓步登上城楼。
南边,是她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爱她的父皇母后,有疼她的两个哥哥,有从小跟在她后面叫姐姐的幼弟,还有教她女子本该自立自强的先生,年纪不大,却总爱板着脸……
“周密安,你要是敢跳下去,我让整个大周给你陪葬!”
聒噪,周蜜安低头,摩那穿着大红色喜袍站在城楼下面,挥着手好像煮熟的虾子。
“你?连太子都不是还敢叫嚣?”
男人都这么自信吗?周蜜安摇摇头,大半情报都被她偷走,还妄想攻打大周?
“安安,我错了,你下来,我不和她大婚,以后只有你一个人!”
摩那慌了,他以为周蜜安只是为了挽回他,他以为她会理解自己的,要想当太子,怎么能守着敌国公主过一辈子?他与她们都是逢场作戏,爱的人还是安安啊!
周蜜安只觉可笑,当初折辱她的人难道不是他吗?居然妄想着从头再来。
该做什么呢?跳下去吗?不如再耍一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