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年没能赶上下午的会议,但祁总答应让他参与酷比的项目。从机场回到公司,他没有上楼,打了个电话给魏常青,让他把钥匙送下来。
魏常青一见他就说:“师傅,恭喜啊!你现在也是已婚人士了!什么时候请喜酒,让我见见师娘啊!”
他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起来,赵年懊恼得要死,大老远跑了一趟机场,明明是去求和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吵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
魏常青心想,怎么领证的日子还板着个脸?哪知道他师傅自导自演了一场独角戏,女主角压根没登场。
赵年心烦意乱的,“钥匙呢?”
魏常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赵年接过来,只见钥匙圈上挂着一只手拿话筒的小熊公仔。一瞬间,赵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慌忙从背包里掏出自家的钥匙,上面也挂着一只小熊。他将两个挂饰放到一起对比,两只小熊竟分毫不差,只是他那只因时间久了有些褪色。
魏常青也注意到,“师傅,你什么时候给它挂了个挂坠?”想想不对,钥匙明明一直在自己手里,他挠挠头,“这不巧了嘛!师傅,这丫头的品味跟你还挺像!”
世上绝不会有这样的巧合!赵年记得她说过,这只小熊是她在网上定制的,它身上的黑色T恤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赵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神秘的甲方一直不肯露面,只跟魏常青联系,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接。
这段时间所有的疑惑在此刻都有了答案,她为什么那么着急出手那两幅画,为什么那个画廊的老板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排练室。这不是一场一时性起的游戏,而是一次蓄谋已久的重逢。
乍然得知这四年来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惦记着她,赵年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她,想要和梦里一样狠狠地拥抱她。可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霎那间又充满了愧疚。为什么要跟她计较得失,为什么非要她主动来说爱他?不就是自尊心吗?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赵年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她,可突然又害怕起来,万一真的只是巧合呢?他又拿起那两只小熊仔细辨认,除了颜色上的差距,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
赵年想想,还是决定先到那栋房子里去看看,他跑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魏常青站在一边,看见他乍喜乍悲的样子,直觉事情不简单,可他不敢开口问。见赵年上了出租车,趁他不注意,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厚脸皮说:“师傅,你是要去现场吧!反正快下班了,我也没什么事,带我一起过去,学习学习呗!”
赵年急着确认心中的猜想,无暇顾及其他。公司到她家不过半个小时车程,他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从出租车上下来,正是夜幕初上时,晚风拂面,楼门前的芙蓉树叶轻轻摆动着,发出轻柔的沙沙声,隐隐有香气袭来。赵年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房子还是老样子,但客厅中间堆了些杂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雨,房间里的窗户却大敞着。
魏常青嘟嘟囔囔,“这姑娘心也是真大,通完风怎么不知道把窗户关上呢!回头下雨淹了,麻烦的还是我们!”说完,想想自己已经不是乙方了,即便这样,还是走到房间里去关窗户。
从卧室出来后,又抱怨,“师傅,你看看!这两个房间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互相调换一下更好!非要用这间大的来做画室,怎么说都说不通,固执得要死!”
赵年顾不上理他,全部心思都被客厅中央放着的那张太师椅所吸引。暗红色的椅面因年久而愈发深沉,椅背正中间的云石在灯光的映衬下仿佛一幅雨中的朦胧山水画。这幅画赵年见过,他曾坐在这张太师椅上和她一起看星星。她父亲说过,她从小很讨厌这种硬邦邦的椅子,喜欢那种又软又暄的线圈椅。
如今,她曾经讨厌的东西就摆在她梦想的家中。原来,人真的会因时间而改变。如果是一个多月前,赵年会惧怕这种改变,他最害怕的莫过于在他们分开的那些时间里,两个人都变成对方陌生的样子。
这匆匆四年,他们都变了,变得成熟安稳,人生也不再像刚毕业时那样局促,他可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还好并不算晚。
赵年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她的飞机才落地。他想了想,发了条微信给沈周杭,约他在老地方见。
魏常青见他脸上乌云散去,笑嘻嘻说:“师傅,这天都黑了,你饿不饿?”
赵年知道他这是馋虫又犯了,想着带他去和沈周杭一起吃饭也不是不行,转念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说她“固执”,还有先前说什么她说话做事“颠三倒四”,他立马沉下脸,问:“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用户需求永远是第一位!哪个房间做画室、哪个房间做卧室,她早就想好了的,为什么要试图去改变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