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有了结果后,受害者开始被检阅,世界上没有一个完美的人,更不存在什么完美的受害者。
学校和网络上相继出现了一些有关许宁玖的谣言,虽只是极少数的声音,可越隐秘越容易滋生罪恶,这样的谣言就像两个人说的悄悄话,最后听到的一定是一群人,似是而非的真相,终会成为谣言制造者狂欢的舞池。
想要诋毁一个女人,成本最低也最容易让人相信的就是玷污她的清白,因为自证清白是最难的,看客们不追求真相,而只想看看受害者用力掩盖的自尊下,是怎样一副□□的身躯。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除了远在敦煌、远离网络的父母,其他人想瞒也瞒不住了。许宁玖的舅舅舅妈代替唐朝接手了案件公诉的相关事宜,并且直接找到校长办公室,对于学校一开始的处理表达了不满。校方除了发布对郑铎的处理公告,并没有针对许宁玖收到的伤害多做说明。可就像许宁玖舅妈说的,不管结果是什么,态度是要表达的。
事情发生后,赵年每天像对待小学生一样,按时接送她上下课,特别关注她的情绪,她皱一下眉头,他恨不得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笑话通通讲给她听,可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讲笑话的人,最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起毫无理由地开始傻笑。
赵年本来天真地以为只要郑铎得到法律的制裁,事情就彻底结束了。他以为,他只要把心思放在让许宁玖开心上,这件事带来的伤害很快就能慢慢消退。可没想到网上对于这件事的评论仍在继续,而且渐渐荒腔走板,甚至有人开始编造许宁玖和聂教授师生之间的不伦恋,以至于出现了郑铎才是受害者这样的言论。
赵年第一次直面一个女性在面对猥亵、骚扰甚至侵犯时,不能公开描述自己被侵犯的过程,却要在一场犯罪中自证清白的困境,他大受震撼,尤其受害者还是他的爱人。他一开始极力阻止许宁玖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可渐渐觉得即使是瞎子,你也不能捂住他的眼睛。就连他的愤怒和痛苦都没有办法轻易消逝,更别提许宁玖这个当事人了。
赵年决定要为此做些什么。他找到唐朝,试图利用唐朝的社会经验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唐朝拥有自己的演艺公司,旗下有几个成名的说唱厂牌,在舆论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却仍欠缺公关经验,他给出的建议直接粗暴——花钱撤热搜。
赵年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他说:“小玖受到的伤害无法撤销。她一开始选择把这件事放到校园论坛上、发到网上,就是为了让大家听到受害者的声音。如今我们不能花钱去捂自己的嘴,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助纣为虐。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犯罪者的声音,而不让被害者发声,那只会让暴徒更加肆无忌惮,让弱者不敢开口。”
唐朝拍手赞同,“兄弟,你放心,就冲你这些话,即使你不是我家小玖的男朋友,哥哥我也挺你!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赵年想了想,有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渐渐形成,他说:“我想请你帮我买一个热搜!”
赵年在年少时,初识朋克音乐,对朋克精神的理解不过“反叛”二字,是所谓的“达达”精神,推翻一切、反对一切。青春正盛,母亲离世,家庭遭遇变故,当时的朋克音乐对他来说,是唯一宣泄不满情绪的出口。他反对老师、反对家长甚至连自己也否定,他并不十分理解朋克究竟是怎样一种生活态度,但这样的状态,是他对自己并不满意的青春的一种执拗和矫饰,青春期过剩的悲伤和愤怒,他只能这样释放。
可他自小聪慧过人,很快意识到这种反叛所带来的痛快只是一时的,而真正的内心却来越空虚迷惘,找不到方向。后来,他听到Green Day的那首《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这是一首主唱比利写给过世的父亲的歌。他因此想起他的母亲,想起她从小到大的教诲和陪伴,他渐渐厘清自己在朋克音乐中想要追求的精神,那就是说他想说的话,用他的行为和声音去寻找和他有一样想法、愿意做同样事情的人。
如今,跟着自己的爱人在舆论的漩涡里滚了一遭。他突然又顿悟了朋克的本质,那就是要让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甚至不认可自己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并认同他的声音。正确就是正确,正确的声音应该让所有人听到,并且得到认可。所有人都应该放下偏见,去认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声音。那是朋克音乐应该表达的,也是从现实生活中该汲取的。
赵年跟唐朝达成共识后,用了一周的时间,紧急筹办了一场公益演出。他打给他认识的所有乐队,邀请他们来免费演出。曲思江所在的海狸乐队是最先站出来支持他的,接着有很多闻讯而来的乐队主动联系他,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其中有一支平均年龄不满十八岁的女子核乐队,她们在网上看到许宁玖的经历,愿意站出来代表女性发声。周昕所在的梦星乐队也公开支持赵年并宣布加入这次演出,当下没有任何私人情感的牵绊,所有参与演出的人都是为了同样的一个目的、说同样的一句话,演出很快被组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