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坚守在这片土地的“敦煌人”。
陈瑾见到许宁玖有一种看到自家女儿长大成人的喜悦,不住地抚摸着许宁玖的手臂,打量了好一阵儿,开口道:“长高了一点儿,人也白净了!”
许宁玖苦笑,“瑾姨,我都多大了,早就不长个儿了!”
她不自觉露出的那一点北京口音让陈瑾愣了一下,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天在食堂才见过沈院长,没听说你要回来啊!”
许宁玖说:“瑾姨,我是来参加毕业旅行的,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说呢!”
陈瑾感慨道:“天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的怀里抱着,没想到一转眼你都大学毕业了,那你接下来……”
陈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宁玖给打断了,“瑾姨,我还没毕业呢!我只是跟着学长来参加他们的毕业旅行。”
陈瑾拉着她又问了些学业和生活上的事,都是长辈对晚辈的那些关心话,并不算什么新鲜话题。
菁菁在一旁听着,小声问沈周杭:“为什么这位瑾姨听到小玖还没有毕业会那么失望?”
沈周杭怪笑了一下,“小玖可是他们这里的大明星。好多人都盼着她毕业后能来这里工作,继承她父母的衣钵。”
菁菁说:“可我从没听小玖说过,毕业后有来敦煌工作的打算啊!”
沈周杭说:“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想来这里工作!”
菁菁想起许宁玖大一选专业的时候,不顾家里的意见硬是从国画改为油画,难道说跟这件事情有关?
沈周杭点点头,“确实!她放弃国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让她父母打消这个念头。”
菁菁本不想再多打听,可一抬头就看见站得笔直的赵年。他虽背对着他们,可紧绷的肩膀却出卖了他。菁菁大发善心,替他开口问道:“我可从来没见她画过国画,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件事?”
沈周杭说:“敦煌有一项工作是临摹石窟里的壁画。最早采用的方式是把画纸用图钉钉在墙上来临摹,但是这种方法不可避免会对壁画造成破坏,后来就被彻底取缔了。现在用的多数是打格对临的方式,勾勒线条来构图,这样是为了保证壁画的还原度。可你知道,小玖是怎么临摹的吗?”
菁菁听得入神,催促他,“你快说,她是怎么临摹的?”
“高考毕业那一年,小玖跟着研究院的工作人员进窟去参观他们的临摹工作。天天坐在同一幅壁画前,她只是观察,并不参与工作人员的讨论。就这样看了一个星期,她在家里闭门不出,用三天的时间,凭借记忆临摹出了这幅壁画,无论从构图还是人物的结构和神态上,都比那些做了几年临摹工作的人画得还要好。”
菁菁像听了个传奇故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半天才说:“既然她这么有天赋,就更不应该放弃了,那样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出所料又是这样的回答,沈周杭说:“正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认为,她才想要反抗吧!小玖从小到大都很懂事,连叛逆期都没有过,可这件事上却格外坚持,谁也劝不动。不过,至于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从来不说!你可千万别去问,那样我该遭殃了!”
赵年没想到许宁玖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她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他甚至不知道相比油画,她更擅长国画。脑海里闪过她为自己画的那幅惟妙惟肖的肖像画,如果她身怀更高超的国画技巧,那么,那位瑾姨眼里的遗憾之色就不难理解了。
赵年想到她每周六的功课,现在看来,那位老师应该是她国画方面的老师。他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有关非遗传承的纪录片,作为传承人在自己的梦想和技艺传承上的选择和矛盾,似乎是他们生来就要面临的难题。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不会也需要做出取舍?那时候,她会选择回到这片土地吗?
赵年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年少的坏处大概是想得太少,好处大概是所有的烦恼都能丢给明天,这是离开校园后,赵年才明白的道理,此时,他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风景和人。
参观完洞窟,他们坐上了去往古城的大巴。车上,许宁玖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说要请她的朋友们回家吃饭,许宁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很快,沈周杭的电话又响起来,他故意把听筒的声音调到最大声,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电话的内容。长辈邀请,大家都不好意思拒绝,尤其赵年,迫切地想见见“丈人和丈母娘”。
最终,许宁玖寡不敌众,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