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时日里,许昭昭走街串巷,寻访了许多铺面不出三间的小铺。大家果然都在为行会之事暗自斟酌。
对于小铺来说,一年的行钱是小,要在大行之中谋一席之地才是艰难。入了行,首先便要按照行会要求经营。诸如面条多粗多细,十日之内价格几许,甚至锅碗瓢盆的大小,都各有标准,如此便平白的多了一道管辖。不仅如此,按同样的标准,大铺子自然是更有优势,而小铺的话语权甚微,对于规则如何通常只能全盘接受。通盘想下来,谁都不愿费尽力气去给大户抬轿子。
但斟酌归斟酌,原本小铺们的选择也是不多。就如前些日子的红豆包子铺,不入行便要拆铺子的,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但许昭昭拆招牌之事一出,却给小铺们平添了几分勇气——若是有人强拉入行,也不是没人敢搏上一搏。再加上云镶楼盗盘兔之事闹得满城皆知,皇帝又责令严查,一时间小铺的掌柜们仿佛有什么撑腰了一般,又欲挺直腰杆做回自己的逍遥散仙了。
许昭昭凭借与李家叫板的事迹,在小铺的掌柜中颇有了一番“名气”。而她借着这番名气,顺势打起了“红豆会馆”的名号。
所谓“红豆会馆”,不同于行会,而是凡是以日常吃喝为业的各行铺子均可参与的“商会”。许昭昭将红豆会馆的入会资格约定为诚信经营且铺面不足三间的小铺。会馆平日里开门做生意,每季闭门聚首一次,每次费用均摊,无需年费也无需会费,若小铺有难,大家便可一同商议对策,每季的聚首,信息也互通有无。倘若铺面大了起来,那便要退出商会,再纳新的小铺进来,如此,小铺们无需更多成本,既有了可以倚身的之所,又免去了许多掣肘约束。
此计一出,最先入伙的便是隔壁的秦白白,二话不说便签了纸契。不仅如此,还顺手拉了对街的甜品铺子一并入了商会。
又几日过去,红豆包子铺的大招牌下面,挂起了一块“红豆会馆”的招牌。
这日午间收市后,秦白白又跨入铺子里,呼啦啦地将一卷名册铺展在桌上。
随后拍拍纸面笑盈盈地说道,“瞧见没,又多三家,如今入伙的已有十七家,离我们的九十九家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胡桃桃觉得她甚是可爱,斟上一盏热茶道,“又多三家?那今日里想必是多费了些茶水,快快补上!”
秦白白接过茶盏道,“茶水我铺子里有的是,快给我拿块点心吃。”
许昭昭坐在一旁端起纸契逐一查看,抽出其中一张道,
“成家铺子的院子可不止三间,为何也要来入伙?”
秦白白接过胡桃桃递过的蛋黄酥道,“原本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成掌柜见我在隔壁铺子说得热闹,竟凑过来说,院子不算,开张的铺面只有两件大小,要依此计算才对。我一想,我们如今正缺入伙的,便就答应下来了。”
账房中的程睿又探出头道,“秦掌柜可是得了昭昭的宝印?说答应就答应下来了?”
许昭昭截过话头道,“秦掌柜随我四处寻访,细节也都清楚,我与她讲过,只要符合资格的,但签纸契无妨。”
程睿得逞一笑道,“那以后便要叫秦掌柜做秦掌事了。”
秦白白并不在意,只嚼起口中的蛋黄酥道,“人生嘛,便是越热闹越好。”
说话间,朗玉在铺外扣了扣门,许昭昭起身迎将出去。
“许老板,奉王爷之命,请许老板往西亭用晚膳。”朗玉道。
许昭昭想到多日未有七王爷的消息,便多问了一句,“王爷可好?”
朗玉道,“不瞒许老板,王爷前些时日病下了。”
“病下了?为何?可是饮食不周?”许昭昭问道。
朗玉颌首道,“管家近日都在贵妃宫中,许是膳房没有安置好,竟腹痛多日不见缓解,不过如今已经大好了。”
许昭昭放心地点点头道,“我换身衣裳,这便随大人同往。”
许昭昭换了身崭新的棉布衣,又包起几块新烤的点心出了铺子。
铺子里的三双眼睛一路盯着许昭昭的身影出去,又彼此对望了一番,嘴角都挂起笑意。
西亭日暮,片片黄叶透着秋意。
身着深蓝锦服的禁卫们伫立在不远处,亭内的炉火亮着,萧澈玉冠高束,一身淡金刺绣长袍闲坐其中,正在饮茶。
许昭昭踏入亭中,与萧澈行礼道,“参见王爷。”
萧澈轻轻抬手,展露一抹浅笑道,“许久未见。”
许昭昭仔细端详了萧澈一番,却见其面色尚好,丝毫不见病态,于是问道,
“听闻王爷前日里病下了,可是已经大好?”
萧澈微微仰了仰身子道,“已经好了。”
许昭昭又掏出油纸包,将带来的点心铺展开来,欣然道,“这是今日里烤的点心,美味得很。”
接着又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将油纸垫在四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