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一望无际,滚滚风尘如烟,夹杂着浓郁的血腥。
沙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枯木上响起乌鸦的嘶鸣。
一众苟延残喘的残兵血马徒步慢行,行伍前方迎着一把染满鲜血的破旧黑色旗子,上面印着羽字图,正是北周侯府率领的长羽军。
外邦闯入北周的南境地界,长羽军肩负使命与之抗击,一战烽火连五月,身死三千将士才保下了凉关和周边子民。
兵将损失惨重,死伤不足百人,这下跟着将领回往京城复命。
军伍的最前面,一匹战马上托着银甲赤衣的年轻女子,突然她侧身一倒摔下了马,旁边的将士立马上前扶起。
虞丹青不复往日冷厉血性,面色铁青泛白,将士瞧见她刚吐的血,微红眼眶,“将军,要不我们歇息一阵吧。”
“不用管我。”虞丹青颤巍巍抬手擦净嘴边的血迹,受将士扶力站起,“此地离石水镇还有几十里地,路途艰远,我不想因自己而妨碍了大家的救命之机。”
眼下是要保住这些将士的性命,身伤血流,躯体残败,只会离死亡愈来愈近。
石水镇是落脚的最佳之地,只有那里最近了,虞丹青就算自己撑不住也要送他们过去。
身为将领,考虑将士性命是责任,不能让他们白白送命。
在凉关这一战中,虽胜但意外凄惨,虞丹青几乎没有任何把握,几近死亡被将士拉了回来。
虞丹青难再上马,将士扶她坐在马拉的板车上,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一声狼啸飙扬天外,不知哪里窜出两只狼来,越来越多围成了一群。
它们发达强健的四肢很快追了上来,已有落伍的残兵被咬拽入狼群,在一片狼吠中痛苦哀嚎。
虞丹青明明记得这一片地少有狼群出没,为何会突然出现。
她起身握紧手中长刀,凌厉目光露出一层水光。
今日兵残回朝已用尽气运,本以为能安然折返,不曾想这一丝幻想被狼群打破。
将士们大多身负重伤失去还礼之力,遇袭狼群怕是难以生还,虞丹青想到此才红了眼眶。
“能动的跟我一起拖延时间,其余人只管策马奔行,不许回头!”虞丹青说完跳下拉车,以身引开狼群跑向远方。
能动的将士纷纷追上虞丹青,与她跳入这绝无生还的战斗中,拉车的将士一边哭一边甩打系马的缰绳,头也不回地向前路奔。
直到天昏地暗,沙地同尸体一样冰凉,狼吠不再,人息难闻。
虞丹青慢慢睁开眼,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浑身麻木,已完全失去知觉。
旁边的黑影引起她的注意,扯着最后一口气偏头睁眼,原来是乌鸦在啃食她的废手残肉。
虞丹青清楚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失,慢慢合上了眼。
脑海里的走马灯不停回放,虞丹青记忆较为深刻的还是在闺阁时,与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嬉笑打闹,与父母相伴的日子,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这样明媚阳光的幸福,只能等下一世了。
“小姐,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红袖的哭声莫名回荡在虞丹青的脑海里,可她意识依旧模糊,想醒也醒不过来,像被关在梦中逃不出来。
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热乎乎的手轻轻放在虞丹青额头上。
虞丹青猛地睁眼,蓄满悲恸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她翻身吐了一地的血,浑身疼痛如野兽在疯狂撕扯。
“小姐!”红袖扑过来替她擦干净脸,转头喊道,“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吐血醒了!”
熟悉尖锐的声音再次划过虞丹青的大脑,她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还是认出了红袖。
红袖泪眼汪汪凑到跟前,肩膀轻耸,“小姐,你落水后躺了七天七夜,我都担心死了,老爷夫人他们整日夜不能寐,少爷也守了你两晚没睡,昨晚才被老爷赶回去睡的,呜呜你终于醒了。”
她这是…重生了?
虞丹青恍若隔世,听完红袖的话没反应过来。
她十八岁才入军征战,此前都在侯府里做千金,千金没有千金样,习武已是家常便饭。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红袖见她发呆以为吓坏了,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虞丹青拉回思绪,那口淤血吐出来后胸口减轻不少沉闷,她拍了拍红袖的手,“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缓缓就好了。”
姜氏得知女儿醒了后几乎一路奔赶而来,瞧见虞丹青靠在榻上和红袖聊天,顿时泪流满面,踉跄了一步上前紧紧抱住虞丹青。
虞丹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终忍不住眼红落泪。
“娘还以为…”姜氏说着,眼神暗淡下去,声音如有沙风吹过变得沙哑低沉,不知哭了几个日夜。
姜氏忽觉上句话不吉利,闭声转话,边说边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