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回看——只有惨烈的阳光,和无边无际的蔗田。
没有铁门,没有西北区精神病院。
开到有民居的路边,茆七刹车,抓起手机看:十二点零二分。
明明才中午,为什么开过香樟树后,就天黑了?
蔗田里走出几个村民,面色激愤地说着什么,手里都抓了镰刀。
有人了,茆七放心地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望天上。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不像是有局部阵雨的样子。
西北区精神病院……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汽车被阳光暴晒,车内急剧升温,人坐在里面不好受。茆七发动车子,决定先回家。
路况空,茆七的车速很快,车窗外急速掠过一个黑影。她从后视镜看到路边有个人,在跳着招手。
放慢车速,她凝眸看,认出是那位叫江宁的警察。
茆七真想直接忽视,然而老百姓对于“官”,总有几分讨好的后路之说。
打方向盘,车子转回去,茆七开到江宁身前。车未停,他便拍打车窗。
茆七皱眉不悦,还是开了门锁。
车停,江宁跳上车,气喘吁吁地催促:“快!快开车!”
他着急的样子让茆七心一凛,以为他也撞邪了。
茆七加速启动车子,江宁还没系安全带,背猛然撞向座椅,震得他胸部刺痛。
前几年抓捕犯人时,胸口被刺过一刀,落了些磨人的小毛病,江宁不由气急,“你这起速太危险了。”
茆七无语,“你不是想甩掉后面的东西吗?”
“是啊,但他们又不可怕。”
“不可怕?”
江宁示意茆七看后视镜,茆七瞟了眼,后视镜里是一群挥着甘蔗秆的村民。
茆七更混乱了。
现在好歹在同一条船上,江宁解释:“两条村的村民为争灌溉的水渠,频发矛盾,我们警队来协调处理。也许方式不合适,这不犯了众怒。”
所谓的众怒,是村民摇甘蔗秆赶人。
茆七阴阳一句,“官还怕民?”
江宁正色道:“警民从来不在对立。更何况村民没有恶意,确实是水渠修建路线不合理。”
茆七握住方向盘,瞥了眼这个初始印象不好的警察。这句话,像那么回事。
茆七没再说话,专注开车。
江宁在村里守了几天,乡下条件有限,蚊虫又多,睡不好。车里安静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已经回到市区,车子行驶在石景路上。江宁伸懒腰,说:“你不用顾及我,直接开到你住的小区,到时我再想办法回去。”
“我没有顾及你。”茆七说着,车一转,驶出石景路,转进德天路。
呃……江宁尴尬地挠挠头,视线转向外面。他忘记茗都小区也要经过石景路。
茗都小区大门用的大理石,上面刻着浮雕,有点欧式建筑的风格。这个小区在左凭市属于中档价位,江宁状似闲聊,“你的手作应该挺挣钱啊,还买房买车了。”
小区门口有车子在等道闸,茆七刹车,回道:“房车都是动迁款买的。”
“哪片拆迁的?”江宁问。
“有点远,在郊县。”
“哦~”江宁又问,“你姓茆,好奇怪的姓,你老家那片都这个姓吗?”
江宁话太多,茆七警惕起他的身份,她转头看他——面容倦怠,可眼神明厉,藏着某些意图。
“警察先生,我必须要回答吗?”
江宁笑笑,耸肩无谓,“就随便聊聊,叫我江宁就行。”
茆七撇过头,跟随前方车子进小区。
进地下停车场前,茆七停车,做个请的手势,“江先生,自便吧。”
“感谢你带我一程。”江宁松开安全带,客客气气地下车,轻轻地关车门。
茆七刚松口气,江宁敲车窗,她摇下三分之一的口子,问:“怎么了?”
“姜馨的案件要结了,改天我把刻刀还你。”
“好。”
“还有,别带‘先生’一词称呼我,够酸的。就直接喊名字就行,那下回见了,茆七。”
江宁露出个大笑脸。
茆七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边嘀咕边开车,“还装上熟了……”
江宁目送吉苑的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收敛神色,然后转身迈步。
而茆七下车时,在副驾驶拾到自己的刻刀。她塞进外套口袋,嗤声:“睁眼说瞎话,不知道藏什么心机……”
*
夜里十点。
入睡后,茆七没有听到“去西北”的喊声,潜意识里还未来得及高兴。
挂钟迟来的“嗒”一声,灯又亮了。
好刺目,她睁眼适应了会光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