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一顿,他径直起身飞奔冲过去,夺过禁卫手中的马鞭。
林思源诧异万分,太子竟敢公然违背圣意。
元德帝拂开身前的林思源,冷嘲热讽道:“是与不是,朕金口玉言,说她是,便是。来人,将太子捆了,鞭打宫人阮氏,一百鞭。”
寒风涌动,枯叶飒飒作响无力抵挡。残枝败叶,终是断枝离树。
王公公欲言又止,此时天威正盛,唯恐火上加油,适得其反。
禁卫一靠近,萧莫言挥鞭将打二人。元德帝怒吼道:“太子,若敢反抗,以,犯上作乱论罪。”
龙颜大怒,禁卫一拥而上将萧莫言团团围住。
林思源慌了神,急道:“陛下,息怒啊,如此伤了父子和气……”
元德帝怒目圆睁,恶语相向打断:“朕,与他是君臣,是叔侄,独独不是亲父子。”
此言一出,连王公公亦胆战心惊,跪地求道:“陛下,易经有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先太子冥寿在即,陛下不是说要为先太子,积德行善……”
王公公话未完,元德帝一脚将其踹倒,油盐不进道:“来人,将太子先责打一百鞭。”
萧莫言扔了马鞭,老老实实跪地等待受罚。阮翛然不用受罚,如此甚好。
禁卫拾起马鞭,毫不犹豫挥鞭而下。鞭鞭有力,重重落在萧莫言后背。
阮翛然仍旧伏身跪地,惶恐不安不知元德帝是否察觉二人之事。若无察觉,又岂会拿她威胁惩戒萧莫言。
禁卫身强体壮,十鞭已打得皮开肉绽,血痕累累。
萧莫言挺直背脊,一声不吭倔强凝视元德帝。他眼中甚至有一丝鄙夷,天家父子本便无情。何况事实如此,二人确实不是亲生父子。
今日如此折腾下来,元德帝身困神乏,对林思源嘱咐道:“大宗正,太子忤逆不孝,鞭刑之后,继续关禁十日。”
王公公听闻要回宫去,爬起过去搀扶元德帝。
元德帝白了一眼萧莫言,拂袖愤离。
鞭打之声,比之冬日更无情,透骨冰冷。
阮翛然这才敢颤颤巍巍直起身子,望向鲜血淋漓的后背。
北风萧萧低泣,枯叶垂落叹伤,枝头乌鸦嘶悲。
近在咫尺,阮翛然泪眼婆娑只能相隔遥望。不由感慨,鸟兽有智,万物有灵,人岂不知悲欢。
少倾,鞭打够数。禁卫们立即没了责打时的戾气,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萧莫言那结痂的唇瓣被咬破,淌流至下颚留下一道血痕。
他本便未恢复体力,仍撑着一股傲气,晃晃悠悠直立起身。
林思源过来相扶,只是唉声叹气,并未有言语说教。瞥见依旧跪地不敢起身的阮翛然,斥道:“阮内人,还不快过来,扶殿下回房。”
阮翛然颔首爬起来,双膝酸疼一颠一颠赶到了身旁。
二人一左一右搀扶,将萧莫言送回禁闭的房中。
萧莫言趴伏在床榻上,林思源命人取来金疮药,亲自动手为其上药。
触目惊心的鞭痕,被金疮药遮掩。一阵一阵的痛楚撕扯,萧莫言忍不住闷哼一声。
药已上好,林思源这才喟叹,调侃道:“臣,以为殿下不知疼呢?”
“让大宗正见笑了。”
天寒,屋内阴冷。萧莫言衣不蔽体,不由打了个冷颤。
林思源将寝衣为萧莫言拉上,又将棉衾为其盖上。
只听林思源担忧道:“此事并不算完,从前陛下觉得沈家父子威胁帝位,与储君之位。今日起,只怕陛下会忌惮殿下的谋智。若是陛下有心制衡,那沈家父子便有翻身之日。总之,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啊!”
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帝王与储君之间最怕猜忌。一旦隔阂,便如临大敌寸步不让。
萧莫言回道:“本宫,不愿大婚便是怕此。陛下一向勤于政事,生怕大权旁落威胁帝位。本宫的詹事府,全是陛下的眼线。储君名正言顺参政,日久天长定不相容。”
林思源注意到一旁的阮翛然,此刻方觉得此女有清丽不俗之姿。方才他与太子之言,全被此女听了去。
“阮内人,是自己人,大宗正与她也算是亲戚。”萧莫言看穿林思源的心思,出口维护。
林思源只是觉得姐妹二人,性子各异。阮悠然在侯府,晨昏定省一日不落。虽是谨小慎微,可眉眼间藏不住惺惺作态。
林思源又打量一眼阮翛然,向其嘱咐道:“好生伺候太子殿下。”
林思源辞别出去,阮翛然杵在床榻旁,随意问了句:“疼吗?”她茫然若失,原来抗旨拒婚,说是为她,更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萧莫言只道女子心思柔软,见了血腥定会哭哭啼啼,忙回道:“不疼,你不要怕,莫要哭。”
阮翛然冷哼道:“为何要哭,哭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