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夜雨至,清清冷冷。
殿内,红烛涌泪,烛光与黄丹色罗帐交错相融。
床榻上,二人仍旧楚汉分界而眠。
屋檐落雨,滴答渐嚷。
许是白日睡足了,阮翛然难以入眠,却不敢辗转反侧,生怕扰到萧莫言。
念起方才沐浴,萧莫言为她清洗完青丝,便离开回避了。
明日便要离宫,或许日后再难相见。
她憋闷着酸楚,忍不住轻手轻脚翻过身,偷偷抬眼偷窥萧莫言。
萧莫言这夜竟未背对于她,他似乎睡得正沉。
他睫羽浓密,眉峰不画而黛,鼻梁高挺,红唇润泽。
阮翛然无声偷笑,从前即便萧莫言是个小胖子,她亦觉得他长得好看。
如今颀长健硕,真是一张勾人的俊脸。
可惜她终究弄丢了这块璞玉,或许这便是有缘无分吧!
雨声狂躁,雷声滚滚而来。
萧莫言被惊醒,猛然睁眼四目相对。
她不知如何开口,萧莫言声色含着睡意,低沉柔和问道:“可是被吓醒了?”
阮翛然只得轻嗯一声,垂眸避开他柔情似水的眼光。
手上一暖,萧莫言握住她的一只手,安抚道:“别怕,有本宫在呢。”
只听他又道:“明日,本宫派人,将你安置在本宫京城的私宅内。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外,终归是不安全。宅内有奴仆供你使唤。待你何时在京城腻烦了,本宫,会派人送你归乡。”
心中如潮悸动,她依旧胆怯,不敢说任何含情之话。只担忧问道:“殿下,假侍寝的事,该如何遮掩?”
萧莫言无所谓道:“你都离宫了,本宫的事,便不由你费心了。”
他言语赌气带着生冷,自觉失态,又平和道:“日子总要过下去,要不等死,要不,争一条活路出来。”
阮翛然张口,祝道:“殿下福泽绵绵,定会安然无忧。”
“各自安好!”萧莫言深沉吐出这四字,率先闭目,不再言语。
阮翛然凝着他的容颜,久久不能平静。心绪忧伤,不知何时昏昏入睡。
翌日,阴雨绵绵,未有停歇的迹象。
阮翛然在房内收拾好行囊,陈司闺免不了数落了几句。
无非是说她不知好歹,诸如此类的尖酸之言。
萧莫言去太极殿请安,待他归来送她出宫。
她背着包袱,撑着青色油纸伞,在东宫正门等候。
她着了那件海棠色襦裙,发髻半挽只插了那支青玉簪子。
白日藏匿云团,天色青灰。
雨雾渐起,朦胧冷凄。
萧莫言身着云纹霜色袍衫,若隐若现渐行渐近。
身旁秦荣撑着姜黄纸伞,为其遮雨。
阮翛然迫不及待迎了上去,秦荣面有不舍,欲言又止终是未开口。
萧莫言面色如常,看不出喜乐。
他取过阮翛然手中的纸伞,撑在二人头顶,冷淡道:“走吧。”
阮翛然捏紧包袱,稳住心神亦是淡淡应了声好。
一路无言,宫门外已有马车侯着。
二人乘上马车,去往萧莫言城中的私宅。
萧莫言慵懒靠着,闭目养神。
阮翛然掀起马车帷幔,假模假式欣赏起沿途的街景。
其实阴雨天商贩稀少,行人寥寥。
哪有可何观赏的,左不过是不知如何相处罢了。
过了半晌,马车在一栋碧瓦青檐,高墙朱门的府邸前停稳。
萧莫言先行下了马车,阮翛然抱着包袱紧随其后。
正门有一白发男长者,撑伞相迎。
“太子殿下。”长者一身鸭色粗布麻衣,瞧着敦厚朴实。看着年龄,大约能做阮翛然的祖父了。
阮翛然为避嫌,躲进了长者的伞下。
萧莫言谦逊冲那长者颔首,继而向阮青青介绍道:“康管事,是本宫父王,从前在京城王府的管事。”
阮翛然急忙向康管事,屈膝施礼道:“见过,康管事。”
“阮小姐,折煞老奴了。”
康管事客套一句,见萧莫言自行抬足向前。
“阮小姐,雨天路滑,当心着些。”康管事撑着伞,与阮翛然追上萧莫言。
不愧是从前的王府,处处雕梁画栋。
假山池畔,荷塘小桥。
奇花异草,这个时节桂香满园。
移步换景,行过一处葱茏竹林小道。
曲径通幽处,鹅卵小道两旁粉花娇嫩。
花香浓郁不畏风雨,竟只是寻常的长春花月月红。
小道尽头,有两间房屋,连通走廊有一凉亭。
萧莫言行到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