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李寒露睡了个好觉。
窗帘将自然光遮得严严实实,但时间应该不早。之前积压的疲惫与困倦烟消云散,李寒露长长伸了个懒腰,又往被子里扭了扭,脑袋埋进被窝大半。
过年正是适合赖床的时候,可惜尹泽川向来早起,身旁的位置已没有人。李寒露在被窝里扭得欢腾,忽然摸到枕下有个东西,硬硬的,像个盒子。
是个小首饰盒。
盒子打开,里头置着一只黄金花丝手镯,小巧纤细,秀美精致,上嵌一颗极亮的鸽血红宝石。只可惜这手镯看着内径太小,李寒露正闷声嘀咕要怎么戴,没想到刚把手穿进去,掌骨挤了挤,压在掌骨上的重量忽然一空,手镯竟就这么稀里糊涂套上了。
多一分太大,少一分太小。正好。
李寒露没戴过黄金,觉得老土,都是年纪大的人才喜欢的,可这手镯花丝细腻,巧夺天工,宝石更是点睛之笔,搭配起来愈发衬得手腕白皙。李寒露越看越喜欢,正欣赏着,卧室门开,尹泽川走进房间。
“睡醒了?”尹泽川单腿半跪上床,探身在李寒露脸颊亲了一下,“新年快乐。”
李寒露兴奋地晃晃手腕,“新年礼物?”
尹泽川笑道:“压岁钱。按我家的规矩,压岁‘钱’只能是钱,所以现金可以,转账不行;送金可以,送玉不行。”拨了拨李寒露垂落的头发,掖到耳后,“喜欢吗?”
“嗯。”李寒露将手镯在腕上反复转了两圈,突然又问,“那你给尹铮压岁钱都给什么?”
“给钱。”
“现金的话……要给多少现金?”
“我给一万,他爷爷奶奶也一人给一万。前两年过年尹铮抗议,嫌少,说不转账的话就给银行卡吧。我和他爷爷奶奶一商量,都多大孩子了要什么压岁钱,后来就都不给了。”
李寒露乐得仰进被窝。
尹铮也太惨了。
尹泽川笑着看她,等她笑够才问,“还想睡吗,还是起床?早饭快要好了。”
李寒露瞪大眼睛,“厨师来了?不是说今早要做西红柿炒鸡蛋吗?”
昨晚包饺子已经够忙活,西红柿炒鸡蛋没来得及排上日程,两人遂说好将这作为大年初一头一道菜。说到这事,尹泽川的笑意隐去了些,“手都那样了,做什么西红柿炒鸡蛋。”
“哎呀没事的。”李寒露掀开被子跳起来,伸长胳膊,让尹泽川抱。尹泽川张开手臂,李寒露跳进他怀里,又问,“厨师做了什么?”
尹泽川抱着人往外走,耐心回答,“有虾饺,有叉烧酥,还有黑松露滑蛋。”
“干蒸呢?”
“想吃让他现在做,原料都有,但是可能要费点时间。”
“不,不要干蒸。”李寒露摇头,“缺维生素,那再加个西兰花。”
“好。”
“再煎两片培根吧。”
“今天好像没有培根,明早再吃怎么样?今天有牛小排。”
“还想吃寿司。”
“这个厨师不会做寿司,想吃寿司的话晚上叫其他厨师过来。”
“寿司都不会做当什么厨师啊?”
“嗯,等我去批评他。”
李寒露故意矫情、耍赖、无理取闹,尹泽川竟也配合着哄她,始终笑意盈然,不厌其烦。其实李寒露也就是随便说说,她对吃没那么挑剔——小时候也挑剔过,公路旅行的那段时间什么毛病都治好了。
虾饺刚从蒸屉出来,薄皮晶莹,热气滚滚。李寒露没等坐下,就馋得试图徒手捏起一个来吃,可那蒸汽烫人,李寒露左试右试下不去手,只好怨念作罢。
尹泽川看得发笑,亲自给她拿了筷子,又让阿姨端上蘸料,李寒露这才大快朵颐。
“艺术馆过年期间加了些新装饰,”尹泽川在李寒露对面落座,“想不想去看看?”
“不了吧。”叉烧酥上桌,李寒露立刻被拽走注意力,“这两天有事要忙。”
李寒露没说是什么事,尹泽川就也没问。吃饱喝足,阿姨和厨师收拾过后离开,李寒露仰进沙发,拿手机给电视投屏。
“在看什么?”
屏幕中一片绿意苍翠。镜头推移,昆虫鸟类自枝叶掩映中出现,远处传来雀鸣,螽斯振翅声如竖琴。
“我去年——”李寒露答了一半,又改口道:“前年拍的纪录片,讲植物的。”
为了拍这片子李寒露仨月走了七个省份,大夏天进广西雨林,好几次被蚊虫叮得过敏,直到现在看见六条腿的和八条腿的都打怵。电视音量渐小,直至无声,尹泽川坐到李寒露身边,诧异地略挑起眉,“为什么关声音?”
“解说词是我写的,写完很喜欢,就问我上司能不能让我配音。他让我试了一下,然后说我声音不稳,还是用专业配音好一点。”李寒露撇了撇嘴,满脸心不甘情不愿。金色鸢尾临水摇曳,花瓣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