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川惊愕于少女的勇敢与莽撞,脊柱僵硬,两手无处安放,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寒露甚至能听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轰鸣脉搏,脸颊烫得整个人都要蒸发,掌心湿漉漉地出了一层热汗,嘴唇都是抖的。尹泽川没迎合她,却也没推开她,李寒露一不做二不休,伸臂环过尹泽川的脖颈,嘴唇贴得更紧,试图逼迫对方回应。
嘴唇相触的吻持续几秒,尹泽川始终不为所动。
一秒,再一秒。李寒露愈发慌乱,想着是不是该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又想从阳台跑到房门那么远,或许直接跳阳台会比较快。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尹泽川忽然抬手箍住她的后脑,舌尖入侵齿关,灵活扫荡过整片上颚,在李寒露全身带起一层酥麻麻的电流。
舌头缠卷勾拉,李寒露瞬间被侵占口腔,大手牢牢固定后背,李寒露连呼吸都忘了。
她只是想偷一颗被束之高阁的糖果,没想到整个糖果盒子都噼里啪啦砸在脸上。
压迫感太过明显,两人胸膛相贴,李寒露能觉出属于异性的、健硕柔韧的胸肌,像一堵墙,肩膀的宽度足以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连呼吸都更重而急促。对于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李寒露心中并不害怕,毕竟文学作品中早已读过那么多次,甚至这让李寒露隐隐兴奋着,原来画框里的人也有世间的浑浊欲望。
只是很多时候生物本能很难以主观意志为转移。当男人的手指勾住胸衣背带,李寒露终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勇敢,手指抓紧尹泽川肩头,突然极其明显地瑟缩颤抖。
尹泽川仿佛乍然惊醒,停下动作,略微移开嘴唇,细细观察李寒露的反应。
李寒露不适应异性的触碰,但仍享受尹泽川的亲吻,眼神迷蒙,困惑于对方为何不继续。
尹泽川深深呼吸,缓和躁动心跳,“谈过恋爱吗?”
李寒露睫毛簌簌,如同被猛兽利爪抚摸的猎物。
尹泽川又问,“接过吻吗?”
依旧没有回答。
尹泽川略偏过头,彻底拉开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冷静片刻,再次问道:“你今年到底多大?”
李寒露心虚地垂下睫毛,眼珠乱转。这是她对尹泽川唯一刻意说过的谎,可一个谎话总需要更多谎话弥补,尹泽川既然这么问了,或许早已有所察觉。
沉默已经代表答案。尹泽川放开了手。
“给我看你的护照。”
李寒露可以拒绝,可以拉开话题,甚至可以胡搅蛮缠,说你凭什么不信我凭什么凭什么。可眼前这个男人是让李寒露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人,李寒露不想继续维持毫无意义也毫无必要的谎言。
李寒露回房间拿护照,又回到藤椅边垂眸看着尹泽川,犹豫几秒,将护照递了过去。
尹泽川翻到信息页。
出生日期一览无余。
李寒露蓦地慌张起来,总觉得要为自己辩白一些什么,偏偏理屈词穷,张口结舌半天也只嗫嚅着挣扎道:“I’m not Lolita.”
尹泽川抬头看她,一双极亮的眼睛映在星辉之间,“You’re underage.”
当时李寒露距离十八岁还差几个月。
这形容词是李寒露最惧怕的指控。李寒露几乎恼羞成怒,毫无说服力地勉强申辩着,“I’m not 14 years old!”
尹泽川低垂视线,最后瞄了那行日期一眼,合上护照轻声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That makes no difference.”
李寒露小时候的英语老师来自洛杉矶,所以直到现在李寒露说英语依然带着极其明显的加州口音。而尹泽川说英语有estuary accent,以至于李寒露第一次听到时觉得出奇地绅士、优雅,以及……令人困惑。那时还是在德国,尹泽川在街上回应游客问路,李寒露听得满脑子浆糊,等那游客走了才问尹泽川,“Is it illegal to pronounce ‘T’?”
后来这演变成两人之间的经典笑话。每当尹泽川某些单词的发音造成李寒露理解困难,李寒露就会蛮横命令他,“Put back all the ‘T’s, switch into American accent, say that again.”然后两人一起大笑。
李寒露着实花费了一些时间适应英音,而直到尹泽川说出“that makes no difference”,李寒露才恍然明白,她与尹泽川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是美音与英音之间的距离。
尹泽川将护照还给李寒露,让她回房间睡觉,最后轻道:“露露,晚安。”
如果说流浪欧洲是李寒露做过最勇敢的决定,那么第二勇敢的决定大概就是,主动结束与尹泽川的旅程。李寒露无地自容,更不知该如何继续面对对方,只得乘夜离开,独自拖着行李箱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