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这便宜儿子是白捡来的。
两个男人又闲话起来。冷盘上桌,明澈再按捺不住,凑到李寒露身边小声问她,今晚和她一起出去吃好不好。
“尹铮从前……追过我。”明澈小心翼翼附耳解释,“我不太想和他一起吃饭,尤其还是跟他爸还有我老公在一起。”
李寒露思索一番,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粤菜变成了烧烤。啤酒下肚,李寒露大马金刀撸了一串羊肉串,问明澈说:“尹泽川他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店里暖气太足,炭又烤得火热,明澈拿手往脸上扇风,笑答,“刚过十八,还是个小孩。”
李寒露低头想想,“我遇见尹泽川的时候也是十八。”停顿一下,又改口道:“十八没到。”
高中结束,毕业旅行。李寒露与同学同游欧洲,行至德国山穷水尽弹尽粮绝——家长们总能想出招数整治不听话的的小孩,而经济限制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同学乖乖飞回国内,而李寒露却做了件让所有人都认为与她乖巧表象背道而驰的、叛逆的事:留在当地打工赚钱,以继续漫无目的的流浪。
恰逢诺伊斯啤酒节,李寒露去做了服务生,每天穿着斑斓长裙描画缤纷眼线,为了不菲小费混迹于醉生梦死的异国男人之间。李寒露一句德语不会,能待下去一半靠英语一半靠比划。欧洲人的英语水平极度参差不齐,但表达自我没有障碍,比如flirt的dirty talk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而flirt不成之后让人毫无误会空间的一句“chink”更是直接将李寒露的怒火拉满。众目睽睽之下李寒露将一盘酸菜扣在肌肉虬结的大汉脸上,扣完才反应过来,坏菜了。
德国讲究的是不服就干,大汉撸起袖子霍然起身,周围一片嘈杂,甚至没有太多人注意到李寒露被笼罩于大汉身型的阴影之中。然而那拳头根本来不及落在李寒露身上,有人中途将其截了下来。
是尹泽川。
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回神,李寒露就被攥住手腕,一路拖拽着奔离人群,放肆任由身后人仰马翻。
这像极了戏剧中最俗套的英雄救美桥段。西装考究的绅士与长裙艳丽的少女,两人挤过酒桌之间拥挤的空档,杯盏落地,扎啤泼了惊慌失措的侍者一身。李寒露额前发丝随风飘扬,脸上恰到好处衬了与长裙颜色相配的零星油彩,眼中戴着异域风情的隐形眼镜,清澈碧绿如同昂贵翡翠。
两人一路跑了好远,直至无人角落才终于停了下来。尹泽川开始大笑,毫不顾及形象,甚至随手扯松了领带,飞扬跋扈如同少年,“你看没看见刚才他那表情,都让我打懵了。”
尹泽川截下拳头之后,又顺手回敬一拳,那拳凿了大汉的下巴,甚至让李寒露在人声喧闹中幻听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
李寒露跑得岔气,眼前直冒金星,“你胆子也太大了,他们那么多人你上去就朝脸招呼?”
“你胆子也不小。”
李寒露与尹泽川对视一瞬,忽然也笑了起来。尹泽川说他只是路过此地,赶上啤酒节就来喝一杯。李寒露不想对方把自己当小孩,于是谎称今年九月她上大三,来游欧洲是想看遍全欧洲的博物馆,靠啤酒节凑点儿路费现在正好继续上路。
——当然,直到八年后的前不久李寒露才知道,尹泽川当年之所以如此胆大是因为他带着保镖,而李寒露却许多年来都深陷于尹泽川被误解的莽撞与锋芒。
李寒露甚至不记得最初是源于谁对谁的邀请,她与尹泽川共同进行了一段旅程。尹泽川租了辆车,两人在呼啸风声中唱着披头士和皇后乐队的老歌癫狂上路。尹泽川为她讲解无数幅画,教她应该如何出拳才能又准又狠,与她一起跳舞,然后在晨光熹微中和她共进早餐。这些记忆被李寒露刻成电影胶片反复重温,李寒露曾经以为这如永生般漫长,而数年之后才惊诧发现,其实这段短暂胶片不过匆匆十数天。
烧烤过后,李寒露独自回到住处。高处所见灯光浩如烟海,李寒露在落地窗边居高临下俯瞰遍地霓虹。
开门声响,李寒露没回头。尹泽川进门,席地坐到李寒露身边,“怎么还不睡?”
通过这问句李寒露推测现在时间可能有点晚,可几点几分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李寒露倏忽侧头问他,“你核桃呢?”
尹泽川将手里一对玉化通红的核桃递过去。
李寒露攥着核桃看了一会儿,“让我砸开看看呗?”
尹泽川下眼睑微微一动,像是眯眼的前置动作。但李寒露预想之中的目光并未出现。下眼睑落回原处,尹泽川定定注视李寒露,面上极少见地现出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冷冽,说:“砸。”
对视之中,李寒露看不出虚张声势也看不出有恃无恐。于是李寒露就笑了,说我开玩笑呢。
尹泽川探身过去,被李寒露格着肩膀推开。乌云让出一截距离,月亮仿佛瞬间暴涨光芒,李寒露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像在看一个精美到让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