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看去，正是那个船舱中抽烟的老人，明明外观也没什么变化，但就是忽然觉得他的气场变了，少了吊儿郎当的老顽固气质，反而看起来像是一个老智者。
“三目鱼……”卢铃看着他，挤出这几个字。
老人也没有看他，周围的士兵同时举起长刀想控制住他，“老东西，别动！”
老人像是没看到一样，轻飘飘地推开面前锋利的长刀，走到那位还抱着哥哥尸体的弟弟面前。
老人似乎是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可以让我看看吗，或许他还有救。”
弟弟木讷地看着他，只是双手死死攥着哥哥的身体。老人见他没有反应，主动将手覆上了哥哥没有闭上的眼睛。
“潮水啊，你看到了吗——”随后他念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应该是海妖的语言，卢铃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建立在无辜之人的牺牲上，你的伪善也不过如此了，”卢铃突然开口。
老人缓缓起身，看起来像是想干笑几声，但脸色明显有些发白，只是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和平是需要代价的。”
“所以这都是你设的局？”
“哈哈，您从静寂海出发的时候，我便开始思考如何将我想要的展现给您了。”
他们说的东西我开始听不懂了，这海国内部的事情普通人沾染上就是灭顶之灾。
最后卢铃带走了三目鱼老人，老人干枯的身体被锁上了几道碗口粗的锁链，两道铁钉也被钉在了他的膝盖上。
“鲛人顶上断尾钉基本就是个废人了，怪不得走路不利索……”年轻人忽然补充道，我也想起老人很少走动过，是不是在这之前他就受过刑呢。
“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让你们看到了海国内部的丑闻，我向你们表达真挚的歉意——”卢铃收起先前的狠厉，很有礼貌地向我们行了一礼，分明不久前才要杀了所有人的。
“作为补偿，伟大的靖海四方大统领的意志会庇护你们的航行。”
仔细看他的眼睛果然还有不加掩饰的傲慢与不屑，他们变脸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阵大雾忽然袭来，我下意识闭上眼睛，睁开的时候所有的鲛人都消失不见了，包括那蔽日的黄金鳍海船。
惊魂未定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角落里，失去哥哥的弟弟失神地还维持先前的动作。
我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或是劝导什么，只是遥遥地看着他们，最后打算转身离去，但就在我转身的前一秒，我看到那哥哥的手指动了动。
随后在弟弟的惊呼中，我看到哥哥的睁开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迷糊地问道，弟弟喜极而泣，抱着哥哥的身体痛哭起来，看到这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了。
回到船舱，不到片刻功夫，已经失去了两位室友，多少有点恍惚，此时年轻人忽然开口。
“我看到那个哥哥醒过来了，尘幽姐，你说这对他们来讲是福还是祸呢。”
“他们没钱走投无路，我看到他们上船的钱还是乞讨来的，你注意到了吗，哥哥身上有隐疾，两人又都骨瘦如柴，这样磋磨下去也不过是一起死在某个角落。”
“但是有了卢铃的东西，那是女王赐下的东西，不说是价值连城，反正他们的人生算是彻底转变了，而且三目鱼老人施法后，我看到那哥哥的气色好多了，可能隐疾也好了。”
我本来想反驳，但是他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
“已故的贵妇，我跟船长聊天的时候，船长告诉我，她以前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孩和妇女，而且还是洛军一个军官的情妇，客观来讲也算得上恶有恶报。”
“那卢铃虽然看不起人类，但是这件事客观来讲，他——”
“好了吗，你怎么都给鲛人说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打断他的话，装作不敢兴趣的样子。
看到我的表情，年轻人悻悻地没在说什么，但是我并没有睡着，实在是太乱了，脑海里都是老人枯槁的身体被铁链贯穿的影像。
“先生，请问老人之后将怎么样？”混乱的时候，我偷偷问了一位鲛人士兵，隔着头盔我不知道他的神色，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
“他叛逃海国，欺骗女王，泄露机密，现在还多了一个愚弄贵族，等着他的就是去鳞剔骨，被扔进螺旋牢里吧。”
“这种人鲛混血的异类留着迟早也是祸患。”
“对了，墨伦，鲛人是不是特别看重血统？”墨伦是年轻人的名字，但是我为了减少社交，一般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是的，鲛人应该是已知种族里面最看重出身于血统的，他们的等级划分特别森严。”难得听到我跟他说话，墨伦立刻回答道。
“他们是不是看不起人类？”想起卢铃那副看到人类就嫌脏的样子，我补充道。
“这……其实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