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云层,军营号了两声角,击大鼓,士兵排列整齐有序,从营地大门延至大道外。
人人均精神大作,不敢懈怠,伍永和昨日已听说今日鲁王回营,这阵势想必是鲁王的兵马到营地门外了,也跑出去看个热闹。
自己的身世前途皆因这位大人的叛变而变为浮萍飘絮,怎么也得亲眼见一见才甘心,瞧瞧这个动摇天下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她挤在人群里,只见一堆人马整齐如一地缓缓而入,骑马的将士中间围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坐姿挺拔端正,目不斜视,在马上那不苟言笑的神情为他的威势添了浓厚的一笔,日光射下,单笼罩着一位威风凛凛的高大王者。
记得姚肃丹跟她说过,这位鲁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圣上排行第三,他则长一岁,排行老二,算起来,也是皇上的二哥了。一个有勇谋又有野心的哥哥,自然无法屈于人下,只甘愿做弟弟的臣子。要给自己的身份与将才争得一个好的位置才行,上天给予一个人太多的优势,有时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看着鲁王的兵马个个士气高昂,伍永和心生感慨,这一见,只觉这天下离太平日子又更远了。
又想起姚肃丹,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被王竹君释放后是否赶得及见到心心念念的义父?
上次匆匆被带走,连一个简短的道别也没有,以后要想联络,又不知各自在何方,怕是再无见面之日了!此时内心一阵酸楚,一阵不舍,只能默默祝愿她安好便了。
看过热闹,心满意足之后,伍永和又回到自己帐篷里去看护病患,拣药材,熬汤药,忙了一上午,刚坐下打算歇息,有人进来喊她。
“伍大夫!”是王竹君手下的其中一个士兵,他常常跟着他身边,伍永和认得出来。
“找我?”她站起来。
“快跟我来吧,鲁王要见你!”
她身子一僵,脑袋缺了气血一般,空空荡荡的,睁着眼睛问:“什么?”
“鲁王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等着要见你呢!快走吧!”
“我……”她心慌意乱,好端端的,她一个小人物,鲁王又不识得她,要见她做什么呢?自己毕竟不是他们阵营的,只是个被强迫至此地的人,不免有些胆怯,于是心存侥幸说:“我可以……不去吗?”
这来唤人的士兵听她这么一问,眼都直了,不敢相信她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王统领派我来是带你去的,不是来请问你的,什么可以不可以,还有得你选择的余地么?你若执意要选,我倒是可以抬着你去,扛着你去,拖着你去……你自己选吧!”
伍永和没法,只得乖乖跟着他走去,来到鲁王的营帐外。那士兵进去通报,又出来把她带了进去。
她不敢抬头,一路低着脑袋进去,走着走着,直到看见一双厚底棕色皮靴,上面纹着双龙浮云的花纹,呈现在眼前,才止住脚步,这么正宗的座位,这么华贵僭越的鞋面纹饰,除了鲁王也没其他人了。
于是就地而跪,口中念道:“民女伍永和,参见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听得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说:“你就是伍永和?”
她低着头,“回殿下,是!”
“抬起头来吧。”
她一听,顿时垂头丧气了些,多希望一直低着头,至少不用被他看到颜面,自己也可多做几日鸵鸟。
她缓缓抬起头,觉得与鲁王直视不妥,于是将目光扫着营帐里站着的其他人,一看,除了几个守卫的士兵,还有王竹君和瑄郡王也在。
王竹君面目比平日冷峻了一些,只看着鲁王,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瑄郡王的目光如钉子钉木头一般钉在她的身上,直射来一阵阵带刺带剑的微笑,盯得她通身寒毛直立!她在军营里也有好些时日了,他不会不知道,但却当没看到似的,向来不予理会她的事,怎么今日在鲁王面前对她却是这般轻浮挑衅的神态?
正当伍永和眼神游离于其他人时,鲁王开口问道:“听说,军营里的伤兵有好一部分是归功于你的医治?”
她这才敢用眼神好好打量鲁王的面貌,上午虽也在人群中见过,却隔着一段距离,看得并不十分的清楚,此刻看仔细了,原来他长的是一副窄小精瘦的脸型,虽相貌俊杰过人,却与霸道在外的名声格格不入,一把胡子悬于下巴颏,敞袍大袖之下有着宽阔直挺的肩膀,沉敛坚毅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她收起好奇的心灵,恭敬答道:“回殿下,民女不敢擅自居功,营里还有四位大夫与民女一同为伤兵诊治。”
“你身为女子,却肯努力用功读书,潜心研究医术,年纪又轻,是为可用之才,王统领既发掘于你的医学才识,你也将好好忠心于我鲁家兵才是,不可有二心,否则以叛军罪论处!”
伍永和心禁不住乱跳了几跳,自己只是被两方势力所迫行医,一方是来自王竹君的,另一方则是医者仁心的道义使然。怎么就顺势成了鲁家兵队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