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敢,只是臣既效忠于鲁王,必处处为他献力着想,完成任务虽要紧,可若是因此以致大业有碍未免本末倒置了。”王竹君缓缓向他道明其中轻重。
瑄郡王冷着脸面,也不理他,只吩咐官兵头子,“把这烂头烂脑的家伙给我一刀砍死了!”他做事从不听顺任何一人,除了他父亲,何时轮到一个只会拍马屁擦鞋底的人来说三道四?他偏偏就砍死这人,他能如何?
“是!”官兵头子应承,随手取过自己的大刀来,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砍人了,手早已痒痒,今日终得挥霍!
草帽男子听说后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来,连最后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两颗死溜溜的眼珠子在脸上瞪着。
只见官兵头子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在众人纷纷扭头回避血腥场面的时刻,伍永和却无法回避,她眼前这一把亮晶晶的大刀从天而降,划过她的良知与心道,即将把她神魂劈成碎片!
她听见自己大声喊道:“住手!”
众人皆一怔,纷纷朝这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立在人群中,惊怕的眼神里又含着些许果敢。
官兵头子的大刀恰好停滞在草帽男子的脑袋前,虽未实实在在地劈下去,却仿似已将脑袋的魂儿劈了两瓣,草帽男子因此吓得昏了过去,倒在地上不动。
瑄郡王看着伍永和,一个浑身湿黏黏脏兮兮的小姑娘,瘦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飞走了,竟有包天的胆子来阻挠他执行刑事!
“是什么人?”他沉着声音问道。
伍永和连睫毛都在颤抖着,却忍不住开口说:“包袱是我的,信件也是我的,勿伤人性命!”
“真是你的?”
“是。”
官兵头子闻言,不等吩咐,立即把伍永和带到瑄郡王面前,按她跪下。
瑄郡王俯视着她问:“刚才我问了半日,你为何不应?”
这不是废话么?看你那凶样,承认了不是好死就是惨死,正常人谁敢应?伍永和心想着,却只敢低着头,怯怯地答:“民女因胆小如鼠,未曾见过那么多的大人官兵,吓到了。”
“那你此时为何又肯认了?”
“人命呼吸间,诚哉是言也。民女不愿有人替自己丧命,与其余生寝食难安,宁可自己作那刀下之魂。”
王竹君在一旁默然听着,开口问道:“你如何证明这些东西是自己的?”
伍永和没想到自己来送死还得证明一下才能死,顿时有点儿懵然,想了一会儿才说:“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二十多两银子,那封信是南华郡主推举民女参加礼部医学会考的举荐信。”
王竹君微微点头,果然说的不错,看来包袱里的东西的确属于这小姑娘。
瑄郡王又问:“你从哪里来的,如何识得郡主?”
“民女家住南海郡掩碧村,前些日子,南华郡主因私访民间来至鄙村,因水土不服染了病,民女有幸给郡主诊病用药,更幸得以治愈,郡主见民女医术不俗,遂举荐参与会考,以展胸中之志。”
“掩碧村?”瑄郡王从未听闻这小村庄,半信半疑地问:“哪个掩哪个碧?”
她欲开口说是掩人耳目的掩,思路一转,这么藏头露尾地形容反而更似探子了,这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不可不可,只好说:“是不以一眚掩大德的掩,明珠碧玉的碧。”
只听得瑄郡王嘴里哼出一声不屑,“这样古怪巧黠的名字,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村庄!”
伍永和内心抱怨道:娘嘞,村庄正不正经跟它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哟?照他这思想逻辑龙虎镇上是有许多龙和虎飞来飞去不成?真是莫名大辱。
王竹君问道:“你这次来湖州也是为了赴京赶考?”
她恭敬地答:“是。”
“你还会医术?”他实在难以置信,横看竖看,这失落无助的小姑娘怎么也不像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略懂一二。”
“堂堂南华郡主也会到你们那偏僻的小村庄去?还推荐你到京城考试,报效朝廷……”瑄郡王显然对她所说的一字不信,南华郡主是羿阳王的女儿,她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去私访民间?定有猫腻!眼前这小姑娘浑身内外上下都与其他女子大有不同,许是跟郡主甚至羿阳王有特殊的关联也未定,切不可轻纵了。
伍永和一听他说“报效朝廷”这四个字骨头都怕得在乱跳,于是说:“郡王明鉴,民女只是村里一个略懂医术的小女子,其他一概不知!请郡王饶命!”
瑄郡王眯着眼睛,“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未得证,即便是真的,你带着这举荐信,日后必与朝廷有瓜葛,我岂能放你?且也不能代表你不是那探子!”
她长那么大,连鲁王是谁都不知道,甚至听都没听过这名号,竟无端端地成了探子了,真是史上第一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