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了起来,雨水也变多了,下了好几天的雨,学校院子里的积水快没过脚面了,晚自习下课后我飞奔着去宿舍楼下的小卖部买零食。
之前家里管的严,不许我吃零食,住校之后真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也可能是真就是物以稀为贵,在我的世界里垃圾食品一直很少有,所以我对垃圾食品情有独钟,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下了一辈子的胃病。
我跑出去的时候杜康也跟着跑了出来,我们俩在雨里奔跑着向前,他转头看了眼我,弯了弯嘴角突然踩了踩旁边的水花。
水溅到裤子上,我在雨中惊愕了半秒之后踩着水跑到他旁边也使劲踩下一脚。
看着对方狼狈躲水,头发贴在头皮上的样子,我们都笑了,后来也没有互相踩水,我们就是在雨里笑着奔跑。
我从来没有在雨里奔跑过。
下雨天我只会躲在干净的屋檐下看着雨水滴落,劈里啪啦散开,潮湿的空气顺着鼻孔熨帖到身体每个角落。
我以为雨水浸湿衣服,进入身体是不好的,会带来疾病和危险,但当这些微凉水珠像精灵一样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活。
在雨中奔走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无比自由,好像灵魂也轻盈了起来,被浇灌了个彻底。
周围的树叶哗啦啦嬉笑着,花园的土地静静吮吸着雨水,一口气喝个饱。路灯下能看到斜斜的雨丝有些密,闪着亮光,恍然以为是纷扬的雪花。
我呆滞了几秒,若是在漫天雪花下和这样的人一起嬉闹,真算得上是美事一件。
时至今日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我们说了什么,只是快乐的奔跑着。
那时候所有作业的烦恼、升学的压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都暂时被抛在脑后了,我只是在欢笑,在淋雨。
但在享受快活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在宿舍并没有准备换的鞋子。
我每周回家换一次衣服,鞋子是买一双一直穿到坏再买下一双——这也可能是我之前不敢在雨里奔跑的原因吧。
我把衣服挂在床头,把黑色帆布鞋里的水倒掉,将鞋子靠着墙倒扣在阳台上,第二天早上跑操前发现鞋跟还是有浅浅一汪水。
我没有犹豫,穿着鞋就下楼去跑操了。
当时其实袜子也只有两双换着穿,每到天气变凉便总是不干,也总穿着湿袜子去上课。我的妈妈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她分不出精力来思考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两双袜子会不会换不过来。
我也不知道湿袜子是不能穿的,没有人告诉过我。
及至现在十八九岁天气一凉便骨头生疼我才知道,原来生命中不懂的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你记住。
鞋子里的水一踩就咯吱作响,湿湿滑滑的,要费力用脚趾抓着鞋底才行,我觉得有些好笑,在早餐时间正要讲给他,发现他一身干爽地悠闲吃着早餐。
心上又莫名有几分酸涩,具体是为什么,我至今也不清楚。
可能也是那时候身体好,纵是这样也没有生病,有些小痛忍忍就过去了——我是惯会沉默着忍着的。我知道村里离学校很远,来一趟要等很久的车。
交通不便,每周我来学校,周天晚上六点半上晚自习,我经常下午两点就背着沉重的书包在路边等车。
窄小的马路一直延伸到远处高耸的小坡,来往的车辆都没有,间或驰过一辆私家车我也断不敢拦,只有看到“城乡公交”字样的车才敢招手,但往往是满载。
对面马路边有一个很大的泡桐树,叶子密的太阳一点都落不下来,我经常盯着它的影子看,直到地上的影子移了又移,终于等到一辆缓慢停在眼前的车,我像抓住神明般如释重负地爬上车——每周我都要抓住一次神明。
刚来北京看到四通八达的地铁线我就像看到张牙舞爪的怪兽一样,恐惧和嫉妒填满心脏,后来再回老家,等车的时候颇不耐烦,抬眼看到泡桐树的叶子微微作响,一下子被回忆击中,原来我已经自以为是大城市的知识分子,有高贵血统了吗?想到这儿我有几分羞愧,但这样不便利的交通不应该愤怒吗?
在我思绪飘飘然之际,王君一记爆栗砸在我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响声:“woc——”
“听听这声音,里面空空荡荡还不学习!”
我在心中默念,是无数课后作业救我于水火的恩人,不能杀生不能杀生……
头顶又受到一记,正欲破口大骂看到桌子上躺着一个纸团,拆开里面还包了只笔帽,虽然这样更有准头,但是也很容易瞄准砸到我的头。
我的好兄弟丁卯前来关怀:“小黑你咋了,不太开心吗?我觉得你最近好奇怪,明明是你喜欢杜康,却总是撮合他和杨倩倩。”
“首先,别叫我小黑(一个手绘的生气颜文字),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我有点喜欢他,怎么办,我好像喜欢杜康?可是人家杨倩倩该怎么办啊?好兄弟你快救助一下我,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