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叩窗,吹拂过他们,祁不砚拉住贺岁安的那只手的蝴蝶银链小幅度地晃,擦过她的手背。
祁不砚安静闭眼的样子,透着一抹与他不太相符的温顺,却又不会叫人感到违和,反而想相信这便是真正的他,良善、柔和。
可她知道是假象。
他并不良善,亦不柔和。
他擅长炼蛊,睚眦必报,几乎没正常人该有的感情,共情能力微乎其微,不受世间礼义廉耻的约束,有游离于人性之外的漠然。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很熟悉祁不砚,不是相处时间长的熟悉,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从贺岁安初次见他,就莫名地产生了这种感觉。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性格,只要不会因此伤害别人,不必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
最重要的是,祁不砚从未伤害过她,贺岁安虽失忆了,但骨子里还是贺岁安,还是她自己,思想观念没发生过太大的改变。
祁不砚待她好。
贺岁安也想待他好。
譬如,贺岁安可以在不违背自己行事底线的前提下,尽量地满足祁不砚,况且,她不知为何也有点喜欢与他相处、亲近。
她垂眸看了祁不砚一会儿。
既不排斥,又时不时沉浸在享受中,那是不是就是意味着她有点喜欢与祁不砚相处、亲近,亦或仍然是纯粹、无他的生理享受?
他的皮囊颜色太盛,总会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想要亲近的念头,其实贺岁安也不懂这些,她以前应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罢了。
不想了。
她现在一深思,脑袋便疼。
祁不砚得不到想要的,正欲睁眼,在睁眼的前一瞬,贺岁安俯身吻住了他,他瞬间感到柔软、微凉,是专属于她的触感与温度。
呼出来的气息是热的,顺着他们接吻时贴合的唇角传入祁不砚的口中,他下意识张嘴,随着吻的加深,鼻梁蹭过她的脸颊。
唇齿相依。
气息纠缠得难舍难分。
还坐着的祁不砚情不自禁地抬手,搂住本是站着又弯下腰来亲吻自己的贺岁安的腰,她的几缕青丝垂落,扫过他的皮肤。
少年还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很长,似能落到贺岁安脸上,接吻时很轻地颤。很奇怪,他今天被贺岁安吻,比往日更激动、兴奋。
这种情绪是一层层递进的。
以前祁不砚被贺岁安吻,或吻她,会有欢愉感。
这是他很早便知道的事。
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每一次的接吻,乃至更亲密的接触会使他的兴奋欢愉感逐步地递升。
兴奋欢愉感不应该是处于不变,或者是逐渐地减弱么。
祁不砚炼蛊、杀人分明就是这样的,第一次炼成蛊,第一次杀人,很兴奋;随着炼蛊、杀人的次数越多
,兴奋度逐渐地下降了。
如今,炼蛊、杀人的兴奋始终停留在一个值里,不上不下。
然而,在贺岁安身上,不是的。随着亲密的次数增加,他只体会到了日渐攀升的兴奋欢愉。
今天,此时此刻,祁不砚被她吻得有些失神了。
指尖麻得厉害。
像是有种情绪将他勒住了。
这是什么情绪,前所未有的陌生,却又叫祁不砚欲罢不能,他微战栗着,反倒搂紧了贺岁安的腰,一点点地承受她的吻。
他侧脸漫上潮红。
祁不砚用舌尖轻柔地勾缠住吻着他的贺岁安,他稍稍地睁开了眼,似潮湿的眼底含着一丝对未知情绪的迷离,他又闭上了眼。
闭着眼,承受吻的神情让祁不砚看起来像信徒正进行朝圣活动,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跳动的频率似有些不同了。
贺岁安弯下腰,捧住祁不砚的脸,低头吻着他。而祁不砚扬起脖颈,搂住她的腰,仰头被她吻着,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皎白弓弦。
*
长安实行着“伍鼓至三鼓”的宵禁,每日的子时开始宵禁,百姓在此期间不得擅自外出。
只有特殊日子,长安才会暂弛宵禁,否则一切如初。
现在到亥时了。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长安大街的上方悬挂了一串串的红色灯笼,万灯齐燃,彩色丝带飘在灯笼四周,映得夜色敞亮,街道仍是十分热闹,人流如织。
坊市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人影摇曳,各种声音穿梭过八街九陌,尽显长安独特的风味。
贺岁安没留在客栈里。
她和祁不砚去了长安主街。
整天整夜待在客栈房间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去看看繁华昌盛的长安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