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了一朵白莲,被嬷嬷罚再绣鸳鸯十双,限时半年完成。诸般课业之中,我最稀疏的便是这绣科,平日里一月都绣不出一只鸳鸯。故而,这限时半年虽然看起来宽松但于我来说却是足足要抓秃两颗头颅。
而且这个嬷嬷十分眼毒,相较教诗书的大儒和教女四书的女师都更毒几分,之前我几次让人代针均被她看了出来,所以这十对鸳鸯真真是将我这个龙女困在了浅滩之上,弄得我只得辞了剑课晚上用功。初几日楚将军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透露出半点相助的意思。这倒没有什么,虽说古语有云铁杵可以磨针,但我实在没有指望将军那双持枪握剑的玉手能为了我去捉针,素日为我提笔我已是受宠若惊,今日怎敢再指望他捉针。
可或许是造化弄人,亦或是将军大人接受了牛刀斩蚊的命运,竟然在第七日头上将一双持枪握剑的玉手扎了无数针眼出来,又在第三十日头上端端正正地递到我面前一对鸳鸯,绣工之好,足以令宫总司制拜服。他将自己那对鸳鸯与我那对放在一处翻来覆去地比较了许久,终于了悟一般发出了一声长叹,再然后不过月余,六对鸳鸯便又出现在我的案上,绣工之拙劣与我难分伯仲。
当晚,初雪方霁,挂满枝头如同一树繁花,楚将军带我温习落下的剑课,剑所指处,雪花起舞,于朗朗月晕之中团团不肯落下。
是夜,我忽然想问问父皇,他到底准备何时让楚将军娶我,我被自己这一问吓了一跳,将一壶热茶尽数地泼到了胸口之上。
而后,胸上便烙下了一处老伤,每每见到楚将军便要发烫,有时还会从胸口一直烫到耳根。时时提醒我,抽空一定要将这话问问父皇。
可是还没等到我发出此问,边关便传来了告急的消息,楚将军一家战死沙场,无一幸免。原本被我哄得脸上已经有了三分花色的铁面悍将瞬间满面冰寒,昔日繁华尽数冻死。
十六岁的少年将军向天子请战,天子未允。
三日之后父皇突然问我,是否愿让楚澜酆做我的夫君,我答愿意。
是夜,楚澜酆亦问我,是否心悦于他,我亦答是。是夜,雪重风寒,少年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我第一次被人抱入怀中,抱着我的人有些微微发抖。
转眼又是三日,赐婚诏书下,楚家世代忠良加封忠勇王,赐婚贤德公主,待三年守孝期满完婚。
我原以为,有了婚约便可日日与楚澜酆待在一处,却不曾想正因有了婚约才更加需要避嫌,楚澜酆奉命离宫住进了父皇所赐的王府。那王府我不曾见过,但听别人说却是十分恢宏,抵得上我阿兄的太子潜邸。
不知别的未婚夫妻都是如何相处,反正本殿这个未婚夫楚将军,不如侍卫楚将军招人喜欢。
楚澜酆自搬出皇宫之后每十日与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五日,不足半数,与楚侍卫相去甚远。且他做我侍卫的时候还偶尔带我偷偷溜出宫去游湖,可自从做了我的准驸马便最多只陪我游游御花园,与楚侍卫相比,又相去甚远。害得我只得眼巴巴地等着每年一次的秋闱,才得出去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