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中巴车上,进城的农民扁担两端栓着几大束鸡鸭,在密闭闷热的空间中散发出难闻的屎臭。拥挤的乘客浑身是汗,前胸后背随着车子的颠簸来回磨蹭。

蔺桷屁股下的软座满是破洞,浮满油污的海绵在她的皮肤上抹来抹去,轮胎扬起来的黄土从窗外吹进来扑了她一脸,头发丝很快被泥尘包裹得比钢丝球还要硬挺。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讨厌,她怡悦地欣赏着路景。

她把宝贝疙瘩钞票藏在带有拉链口袋的内裤里,通过大腿不时的合拢来确认它们是否安全。

到达火车站已经是晚上八点,她背着沉重的书包轻快地奔向售票口,买好去香国市最早的一班火车硬座。

还有二十个小时才发车,她走进一家看上去很简陋的饭馆叫了一碗凉面,结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遇上黑店了。

虽然独自坐过两次火车,可她以前从来没进过火车站旁的馆子。纵使百般不愿,店里几个凶神恶煞的服务员让她不得不选择舍财保平安。

还没高兴上一天就碰上晦气,如果继续上当,剩下的钱铁定撑不到她找到工作。

她吃饱后困意十足。这时火车站外的广场上有五六个拿着“住宿五元”小牌子的大妈在吆喝,其中一个锁定蔺桷独身一人,立马缠上来亲切地打听她要去哪里。

大妈对每天发车的时刻表烂熟于心,惊嚷道:“哎呀!小妹妹你不是今晚要一个人在外边走动吧?你该不会想在候车大厅的凳子上睡到明天早上吧?”

蔺桷被她猜中心思,不禁有点发臊。

大妈比她亲生的妈还要关心她的安全,她举了好几个年轻姑娘在火车站被偷被抢被拐卖的例子,还拿出几张塑封好的报纸给蔺桷看,无一例外全是火车站发生过的犯罪报道。

架不住大妈的热忱和恐吓,蔺桷在半推半就中被拖进了附近一条小巷。

两旁穿得脏兮兮的男人女人蹲在墙根,靠着篮子筐子和蛇皮口袋互相依偎着打盹,还有人垫了报纸直接躺在地上休息。

没睡的人用一种让蔺桷浑身骤起鸡皮疙瘩的眼神追随着她,就像狙击手在观察目标般一眼不眨。

蔺桷装作没有看见,目不斜视跟着大妈七扭八拐来到了一幢破败的砖房前停下,一扇满是缝隙的柴门上用木炭写了“旅馆”两个字。

一切都不对劲,她不想进去,而大妈十根粗壮的手指从后方掐住她的双臂将她捏进了门。

屋内摆了一张瘸腿旧课桌,桌后坐了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用秽浊无神的双眼把客人自上而下透视了个遍,开价道:“二十元一晚。”

蔺桷以为听错了,赶紧指着身后的大妈说:“阿姨说只要五元一晚我才来的呀。”

“五元的房间住满了。”

“那我不住了。”蔺桷想走,但大妈的金刚爪将她箍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妈一脸痛心疾首:“小姑娘,你都看见外面的地痞流氓了吧,你一个人出去马上就会被抢被侵犯的!”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呀,我买完车票就只剩五元钱了!”蔺桷确信了大妈根本不是什么好心人。

大妈用关心的口吻“劝说”了蔺桷很久,蔺桷决意要走,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老头缓缓道:“不住就不住,你阿姨带你走一趟,你好歹给个辛苦费。”说完指了指门口。两三个染着金毛的少年正光膀子叼着烟在门外来回走动,不怀好意的眼光一刻没从蔺桷身上挪开过。

“拿了辛苦费,你阿姨安安全全把你送回火车站广场。”

很显然,这两人不从蔺桷口袋里掏些钱出来是不可能放她走了。

蔺桷着急、委屈、害怕,明明出于信任大妈才跟着她走,她却竟是一个狼外婆。

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她一边满脸痛苦地掏出五元钱,一边庆幸还好把零钱分散放在了不同的口袋。

大妈遗憾地说:“你真的不住吗?去了火车站可要自己小心,别遭了贼!”

蔺桷在心里啐了一口,暗骂她猫哭耗子。

在大妈的护送下,蔺桷顺利突破由社会青年、不轨旅客组成的威慑圈,重新站在了火车站广场。

大妈瞬间撇下她去招徕其他客人,蔺桷提气狂奔到一百多米之外,才敢对着骗子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她走到一家小馆子里买馒头,这次学会了先问价格,买完后赶紧躲进了候车大厅。

大厅里依然坐着躺着形形色色邋里邋遢的人,炎热的空气充满了油脂和汗液的味道,但明亮的灯光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先去洗手间外的水龙头捧着自来水猛灌几口,然后找了个墙根放下书包坐定。

死里逃生的轻松、尚未消失的惊恐、疲乏的身体、油腻发痒的头皮、被汗水浸湿的衣裤伴随仍不能掉以轻心的紧张情绪,叠垒在一起压迫她的神经。

她把头埋进双臂中号泣不止。

坐在一旁的人凑过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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