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江梧觉得应该带沈淮舟去见见祖父,正好借此澄清一些误会。
可沈淮舟却不知怎的,自那日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只交代了一句要出去办点事,也没说要去哪,后来直到那日三更才回来。
回来后像是被阴差索了魂儿,整日里魂不守舍,没再去乐融村,只留在春声馆,如常吃饭睡觉做活,只是不怎么说话,也看不出悲喜,还时常站在门口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那日的惊人之举,倒像是被哪位碰巧路过的神仙附了身,恍如昙花一现,如今凡事已了,神魂离身,许是走时不留神,倒让凡人失了魂。
老甄和竹月以为他中了邪,问他只说无事,催着江梧给他看看,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旁人不知,江梧却是知道的。
那日他回来时匆匆一瞥,纵使夜深,她也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了他脸上那道割开了皮肤的裂痕,还有那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莫名扎得人生疼。
江梧无从知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沈淮舟若是不想说又何必多言,有些事旁人劝不得,唯有自己看开才是真的。
着相即迷,放下方见。
就这么过了五日,当清晨老甄和竹月从屋里出来时,厨房内炊烟漫漫,沙糯绵软的百合绿豆粥在锅里熬着,笼屉里蒸着新磨的粟米浆做的米糕,香气四溢,引得人来了精神,这肚子也跟着叫嚷起来。
晨雾中,雾气萦绕着炊烟,像蒙了一层白纱,若隐若现。只见静物缭绕,不见人影攒动,好似在梦中。
老甄和竹月面面相觑,谁把咱们竹月的活给抢了?
难不成还能来了个田螺姑娘不成?
反正绝不可能是江梧,她就没这么早起来过。
竹月拍了拍脸,又揉了揉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对,巴巴地问:“甄叔,我是眼花了还是在做梦啊?”
“傻丫头!”老甄抱着膀子,难得打了个哈欠,“这青天白日的,你还做梦啊。”
老甄也想不通,“可这到底是谁做的?”
沈淮舟端着一碟酸辣银芽炸豆腐和一碟酱肉从雾气里走出,一抬头便看见老甄和竹月两个站在那,一副若有所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甄叔,竹月你们起了,我已准备好饭菜,你们快过来尝尝。”
沈淮舟眉眼下弯,眸中盛着笑意,那笑容清浅,却随意又温暖。那是与他往日温和内敛的笑不同的,更是开怀之后真正放松的笑,一如那日他与荀恪对峙时的笑容。
沈淮舟已然不再是从前的沈淮舟。
“郁金,竟然是你!!!”
老甄和竹月还没来得及注意到沈淮舟的变化,就被做饭的人是他惊掉了下巴。
这声尖叫不小,就连尚在梦中的江梧都被扰得翻了个身,睡眼微睁,但仅仅是那一声,很快又重新翻身睡了过去。
老甄快步上前,一把抓着沈淮舟的胳膊,急问:“孩子,你,你没事了吧。”
沈淮舟这突然的转变让老甄一下子没适应,这几天日日为他担心,偏又江梧说不用给他医治,瞧着今日这模样,不知怎么就联想到沈淮舟可能是得了江梧也治不了的不治之症,如今这是回光返照。
沈淮舟眼疾手快,在老甄冲上来之前,把那两碟小菜举高些,不然可就要打碎了。
沈淮舟看着老甄满眼的担忧,内心既感动又苦涩,原地转了一圈,回以放心的笑,“甄叔,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对不起甄叔,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沈淮舟又看向不远处的竹月,语气歉疚,“对不起竹月,害你们担心了。”
竹月摆摆手,不以为然,“你没事就好,想不到你还会做饭,这以后,你不会把我的活儿也给包了吧。”
竹月看着沈淮舟准备的这些饭食,虽都是简单样式,但要想做的好吃,也是有点功力在的,看着色香皆备,这味道也应是差不了。
沈淮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半吊子的水平自是没法儿和竹月的手艺比的,这几日害大家为我担心,我便想为大家做顿饭,只是不知这味道如何。”
竹月笑着拍了拍沈淮舟的肩膀,“我方才光是闻见那香味儿都饿了,这味道肯定差不了。再说了,有我这么厉害的大厨在这耳濡目染,还担心做的吃食不好吃吗?”赞赏之余,还不忘自夸。
“那我去叫阿梧来吃饭。”
老甄和竹月纷纷落座,也不等江梧,自顾自地先吃起来了。
沈淮舟走到门前,摇响了三下檐下的铜铃,声音很轻,“阿梧,醒了吗?饭菜准备好了,来吃饭吧。”
江梧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这声音是谁?好像不是竹月。
正想着,又听竹月远远地喊了一声:“阿梧,快起来啦!今日是郁金做的饭,可香了,你再不起来可没得吃了啊!”
嗯,沈淮舟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