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眉心一跳,停下脚步回过头,星目含威地注视而来。
不是吧。
周歆心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这个人怎么就当真了。
而且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像要打人,而不是摸人!
四目相对一瞬,周歆缓缓伸出手,低声道:“……那沈少卿轻一点。”
眼皮抽搐几下,沈既白忽而发现,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疑惑要远远大于厌恶。
他侧过身去,看都没看举到面前的那只手,只道:“凌云君请回罢,不必再送了。”
“好!”
周歆如释重负地转身开溜。
沈既白在原地站了片刻,直至再也看不见少女的身影,才掉头原路返回。
静室的门敞开着,见他去而复返,灵鹤真人并不惊讶,好似早有预料。
沈既白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低声问道:“真人可有发现,凌云君今时与往日大不相同?”
“沈少卿有话但说无妨。”灵鹤真人道。
他默然一瞬,道:“封印狐王是否会遭到反噬?”
“封印任何妖怪都有可能遭到反噬,只是狐王修行千年,过于危险,遭遇反噬的可能性会更大。”灵鹤真人解释。
沈既白又问:“反噬会导致人性格大变吗?”
“……这个不好说,”灵鹤真人捋了捋胡须,“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有没有可以变换容貌且毫无破绽的幻术?”他问。
灵鹤真人淡淡地看过来一眼,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没有,万术皆有痕迹。”
“凌云君可曾向真人提及她失忆一事?”沈既白追问。
“不曾,”灵鹤真人道,“但有迹可循。”
“真人真的相信这番说辞?”沈既白问。
“为何不信?”灵鹤真人笑着反问。
沈既白微微颔首,“沈某明白了。”
太清观从老到小都在撒谎,问了半天皆是白问。他不愿多留,起身行礼,正欲告辞,却听真人说了一句:“沈少卿是在疑惑,贫道刚刚为何不阻拦小徒动手动脚罢。”
沈既白回眸看他,似在等他答话。
“说出来沈少卿也不会信。”
灵鹤真人缓缓说道,“今日贫道一入静室,便发现沈少卿左手无名指上的红线已经现缘。”
他说一句留半句,沈既白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真人的意思是,红线的另一端系在凌云君手上?”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否认了这个猜测:“这不可能!”
“此乃天命姻缘,旁人不得插手,贫道也只能言尽于此。”灵鹤真人意味深长地道。
“沈某有一事不明,”沈既白道,“若缘结的另一端真在凌云君手上,为何如今才现显出来?”
“缘分未到,缘结不出。”灵鹤真人道,“姻缘际遇,早一步晚一步都会生变故。”
沈既白冷笑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尽是不屑,虽未发一言,却已泾渭分明地表了态。
这段姻缘,不要也罢。
*
周歆四处转了一圈,转到迎仙阁时,见殿里有几名香客在排队等长生解签,便倚着梁柱稍等片刻。
待香客全部离开,她抓着长生的后衣领,眯着眼睛笑道:“师弟,跟我回房,我有事问你。”
长生仰起脸来看她,好似不大愿意:“师姐,在这里问不行吗?”
“不行。”
“……答不出来会受罚吗?”
“不会。”
长生松了一口气,走在前面带路,“那就好。”
周歆跟在他身后,状似随意地问:“这么晚还有香客?”
话音一落,长生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眸光里透着疑惑:“师姐,你……”
见他一脸欲言又止,周歆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狐王妖力甚强,我强行封印,遭到了反噬,如今记忆全失……”
长生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真人可知道?”
周歆摇摇头,“还未来得及说。”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尽早秉明真人的好。”长生说着,转过身去继续带路。
一想起灵鹤真人,周歆便隐隐有些不安。
此人洞察力甚强,术法深不可测,恐怕没那么好忽悠。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将话题转回香客身上,便听长生解释道:“真人喜静,每日只在朝暮两课期间对外开放。”
“原来如此。”
周歆点点头,继续问:“那师弟可知,太清观为何会协助大理寺捉妖?”
“太清观历任观主都会兼任大理寺丞,掌妖邪部。高祖认祖归宗于老子,将道教奉为国教,太清观作为皇家第一道观,观主受封从五品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