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寒意渐起,山风吹落花瓣。
唯有满山红叶,密密丛丛,似是齐天大圣推翻炼丹炉燃着的火焰。
只是这天还未亮,再好看的山景,也是黑黢黢的一片,尤为阴森。
“清渺,起床了。”一道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屋内还黑,太阳还未升起,清渺也就翻了个身,接着睡。
“快起来了。”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清渺打了个哆嗦,意识还未清醒,又被揪着手腕从床上拖了起来。
“夫子昨日不是说过了吗?”米芸福双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从今日开始,天不亮就要起床围山跑步了。”
清渺双手捂脸,刚才“啪啪”的两下让她顿时清醒。
心中满是苦楚,还让不让仙子活命啊!
天界都没有让人早起跑步啊!天界都没有啊!
看着身侧那幽怨的火烛,清渺不情愿从床上爬起。穿戴好后,踱步到后山。
跟她年龄相仿。
哦,不。
看起来跟她年龄相仿的学子约莫百人。
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衣袍,最简单的款式,连个花纹都没有。尤其是天黑的时候集中在一起,个个都像山林中飘荡的鬼魅。
老夫子位于列队之前,举着个火把。
将他们扫视一遍后,高声道:“你们这一届是我见过最散漫的学子。集合都如此迟缓,这以后能成为合格的捉妖师吗?”
他话音一顿,等待着。
回应却寥寥无几。
“能不能?!”
“不能!”
回应响彻山谷。
“今日罚你们多跑一圈。明日若依旧散漫,就再加一圈。”
待到跑完后,天色已大亮。清渺拖着两条颤抖的腿,随着人流走到食堂。看着清水上飘着的两片青菜叶,更没有食欲了。
“清渺,你不吃吗?”米芸福问道。
“吃不下。”
原来人间也不是到处都是好吃的。
“多少吃点,你又不会辟谷。”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渐起,目光也都悄悄落在刚来的这个人的身上。
鹤放端着餐盘,坐在她的面前。
他穿着白色衣袍,依旧束着红色的发带。
即便是同样的衣服,他在人群中也最是引人注目。而且这劣质的,轻飘飘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儿。
鹤放转过头温声道:“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米芸福一愣,而后恍然,端着自己的碗挪到一边。
“你要是不吃这个烤饼,我就吃了啊。”
鹤放将盘子往面前一拉,自顾自地吃起来。让她多少吃点,却是把她的食物拿走吃。
“恭仁呢?”清渺看着他一人,纳闷道。
“他回去歇着了。”
“仙官都能休息,我不能。”清渺往桌上一趴,像骨头散架般,“这学堂我上不了,还是去山头挖野菜吧。”
鹤放好笑道:“你怎知挖野菜就不辛苦呢?”
清渺胳膊撑着桌沿,倾身向前:“昨日,夫子发的书你都看过了吗?”
“就是那几本书?叫什么《五年捉妖,三年升天》?”
“对。”
“还没。”鹤放道,“捉妖的科目定是容易,可能那个鲛人语比较复杂些。”
清渺坐直身子:“那我有问题请教你。”
鹤放往后一靠,颇为自信,他将手一抬,一副随你考的神情。
“咳咳。”清渺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镇妖井共百尺深,一只蜗牛精从井底向上爬呀爬。第一日爬六尺,第二日滑四尺,问几日能爬到井口。”
“……这是捉妖的问题吗?”鹤放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是我们的课业啊。”
“这种算术题对捉妖有何帮助?难道妖来之前要算算他离我有多远?”
清渺耸耸肩,也是不解:“那我再问你《辟谷术送武玄师归西》这首诗你听过吗?”
“这什么诗?饿到归西?”
清渺摇摇头,将整首诗完整地背了一遍,后道:“问诗中最后一句,表现作者何种情感?请简要分析。”
“我觉得表现那家伙挺饿的。”鹤放咬了一口面饼。
“是思乡!思乡!”
“都归西了,哪里表现思乡?”
“是因为他为求玄道而修行辟谷术,最后发现就算成为最厉害的捉妖玄师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回到家乡自由安乐。所以,怀念起幼时吃过的家乡面饼。”
鹤放掰一小块面饼放进嘴里。
那面饼极硬,吃着都硌牙。
“就这面饼,有什么可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