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绾念正跪在祠堂前,母亲似乎在与人争执,隔着门扇,传入她的耳朵里,听得令人烦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脑海浮现出一个人,随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霍淮书年二十有七,十五岁便考取状元,十七岁入朝为官,十年来能力出众得皇上赏识,仕途平步青云。
这位霍淮书霍大人便是昨日与她一同从榻上翻起的人,她始终忘不了对方冷如冰霜的眸子,让人从心底发怵。
而且这位霍大人并非等闲之辈,前世,洛绾念久居深宫,却也听闻他骇人的名声。在云锦宸登基后几年,他便坐到了丞相的位置,可谓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最明白云锦宸对此人的忌惮,所以内心一直存着几分惧怕之意。
听闻他手段残忍,为官奸佞,人人谩骂,却权势滔天无人敢动,就连身为皇上的云锦宸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怎的自己就与他从一张床上醒来?后面细想,洛绾念也就明白,大致被人算计了,且算计她的人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南国公的幼女,不料怎的弄错了,将她抓了去。
屋外的声音渐停,掩闭的门被人推开。她回头,见母亲从外面进来,在母亲的身后看到了气冲冲离去的父亲。
她的母亲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或许是性子刚烈每每与父亲见面都免不了要口舌相争一番,次数多了,父亲便不愿见她。
中年的母亲面容并无如大夫人那般依旧紧致,常年气郁,她的面相显得有些狰狞,一张脸发黄干枯,洛绾念幼时很是惧怕她,因为母亲经常生气。
她已经在这跪了半天的光阴,这幅身子不似前世那般,跪一久便发麻发疼。
“事情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皇上?洛绾念心中一紧,不解道:“怎么会传到皇上耳朵里面去?”
木香莲淡淡看了她一眼,道:“那霍尚书是何等人也,你父亲说今儿一早,数位大臣齐齐向皇上上奏,说尚书大人行为不检与闺门秀女厮混在醉香楼。”
说到这她有几分咬牙切齿,狠狠道:“那醉香楼是什么地方,你跑那去作甚?”
洛绾念心中委屈,她并不是自己跑去,而是被人掳走的。
说罢,木香莲大致也觉得自己言辞过于犀利,软下口,心中酸涩,跪在洛绾念身侧,“我也知道这事有诡,那些人口口声称你是南国公府小姐,这其中必定是被人陷害了,怎么就寻到你头上了呢?”
木香莲育有三儿,却唯有这一个是日日养在身边,她心中泣血,颤抖道:“那霍大人向皇上请旨,要娶你。”
死静池水被人抛掷一枚炮弹,刹那间,平静的水面波涛汹涌。洛绾念难以置信,眼眸瞪圆,望着她,“母亲,我与霍大人并未有肌肤之亲,如若不信大可找人来验。”
“有没有重要吗,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人传人,口传口,谁还会管是真是假。况且,这世道白的都能说成是黑的。”
“可是,我与他......”
“霍淮书官大家大,虽年长你十岁,但不畏是个可托付的人。”
见母亲不愿再谈,洛绾念缄默嘘声,只将唇抿地紧紧。
不日,霍家便登门送礼来了。洛绾念被关在院里,并未瞧见送礼来的是何人。因为怕她心中结怨,这几日,木香莲叫人日日陪着她,半刻都不得清静。
晚间,长姐洛玲珑推开了小院的门,她身后带着一群人,手上抬着几箱东西。
一进门,便看到她在院中喝茶。
“你到清闲,外面都吵翻天了。”
洛绾念整日被关着,不清楚外面的光景。闻言,眼中露出疑惑。
见状,洛玲珑解释道:“那南国公的小姐原一直爱慕着霍淮书,现在听闻人家要纳妾寻死腻活的在府里闹。热闹得很。”
其他的姑且不谈,她从中听到一字,蹙眉道:“纳妾?”
见她一脸茫然,洛玲珑坐下喝了口茶,才缓缓道:“霍家与我洛家家世相差悬殊,他家世代都是朝中的重臣,祖祖辈辈为皇家卖命,与你我不同,你是家中庶女,家世又不如别人,嫁过去也只能当个妾室。”
洛绾念有些想笑,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诮的笑,想不到重活一生,最终还是给人当妾,这大致就是命罢。
她长叹了口气,神情悲凉。
洛玲珑见她一脸郁闷,心中闪过不忍,她指着小厮放到院了的箱子,“今日霍淮书来府上送了点东西,我看了眼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宝,他也出手阔绰,想来你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
这日后,何时是个头。
洛绾念心中又想起前世嫁进东宫的样子,与现在又有何分别?
婚期定在月底,洛绾念出嫁那日木香莲哭红了眼,执手送她进了花轿,原本应是家中之主送的,但木香莲性子泼辣,大婚当日怕她失了态度,她的父亲于是随了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