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迢迢见李村长如此神情,心中的底气,又凝足了七八分。
她瞧望着细细览读文字的李村长,轻笑道:“村长爷爷,我到底年少,于此事上我亦经验尚浅,不敢托大。不过,凡事都讲究一个事在人为,我在纸上书写的桩桩件件,都是我在京中之时,偶从农学大家著作中所得的经验之谈。若能妥善执行,用心经营,我相信定能以肉眼可见之速,将现状好转。”
闻言,李村长晶亮的睿眼从文字中抬起,望着宋迢迢摇头笑叹:“宋丫头,你可不要过分谦虚。我自幼身耕农事,瞧见你书写的内容,可不是一般的照本宣科,尽是活学活用之理。你既能将如此多的农事道理妥善应用,并于牧野村的顽疾中一针见血,想必可谓是厚积薄发,是老头子我低估你了。”
说到这,他望着方案深深点头,朗笑道:“而且,你这份解决办法写得十分详尽,待我之后……不,我现在就去将两村的老农召集起来,和他们商讨如何实施。”语罢,他向屋内疾步而去,“张大哥,可莫要再愁眉不展,你的救星来了!”
闻言,张村长急匆匆跑出门,一双黝黑的眼,快速朝四处张望,仿佛唯恐慢下一秒,天赐之人就将不翼而飞。
心焦如焚下,久久未寻到苦求的救星,他疑惑不解的将目光视向李村长。
待见其笑着走上前来,似是要将他引向身边的宋迢迢,张村长浓眉高挑,满目疑惑不解。
老李这是要作甚?这小娃娃年纪轻轻,模样更水灵的好似水化一般,这能和农事有何干系?
张村长虽是疑心,但在李村长的接连催促下,终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一叠纸张接来看过。
张村长自幼与山野牛羊作伴,并不像李村长那样学识丰富,只粗略识得几个大字。
如今,他手持着厚厚一摞手稿,本是没有耐心阅读的下去的。
可是,当他越发深入的细读下去,心中一个预感愈发强烈。
他围困数载的心结,好似今日便可揭晓。
激动之下,他纵是遇到不懂的字句,也难得耐下心来,向李村长逐字逐句问询解惑。
就这样一半听闻解说,一半进行自我理解。
到最后,这铁血老汉竟是鼻头一酸,深攥着纸张,连连自悔道:“原来如此,我当初为何没有坚持下去啊……!”
原来,牧野村早先在土质恶化时,少有的几位老农户,便将土地的变化情况上报给了张村长。
但牧野村的土质,原本就是上千牲畜都丰不了的贫地。
而那时,家家户户都忙着以饲养牲畜为主业,原本被看作鸡肋之物的土地,变得更加无用些,仿若也无伤大雅。
张村长虽有心管上一管,但村民志不在此,人心不一,过了一阵,便不了了之。
等到最后,当所有人都开始发现,牧野村的土质与周边村落判若云泥之时,拯救计划已为时已晚。
平原之上,植株先是难以生长,继而平常食用的果蔬,皆需从周边村落引进。
慢慢的,他们引以为傲的牛羊,每日所消耗的牧草也逐步朝不保夕。
他们放逐着牛羊,离家愈来愈远。可纵使牧野村如何广袤,如此逃避现实,终有一日要无处可走。
这件事,成了张村长的心结。
万般歉疚下,他定下心,日日带着村中的老农深入研究。但这症状却顽固如藓,生生攀在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之上。
本村不成,他又寻旁村,旁村不成,他便再走远些。
终有一日,他们从北朝的一个宿州农家口中,探听来一个治理土地的好方法。
但因给得钱两不足,内容便也只得了大概,说是不外乎排水和换土,剩下的要他们自己明悟。
宿州水土丰茂,土质到底与他们这已病的土地截然不同。他们不敢生拉硬套,便取其所长,究己所短,最终花费许久,终于结合此前之法,勉强得出来一个适用的阶段性方案。
他们迫不及待的将土地分批投入使用,但时日一长,见土地没有丝毫转变,他们的豪情壮志便又迅速消解,与从前的任何一次一样,冷下心来,另寻他法。
李村长回想着那些时日,轻叹一声:“那时,我们就像自行摸索着学识的读书人,只偶得一句先生提点,便想依靠一己之力,要去挣取功名。第一次不成,第二次不成,第三次第四次,见久久不见成效,之后纵有一回可能成真,却也因心灰意冷,无法相信着自己,苦撑到最后。结果,便是半路夭折,前功尽弃……”
闻言,宋迢迢垂下双眸,轻轻点头。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南朝,她曾经也自学过许多知识。
因此,她很明白那种苦于没有理论指导,不断投入精力继续深入知识,却未见果效之时,那种唯恐徒劳无功,亦或者背道而驰的无力感。
张村长仰观着碧天,深呼一口气:“真是苍天在上,造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