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展眉丝毫不将这等色厉内荏之辈放在眼里,此刻他是叫嚣的很,但只要自己不让,他可敢越过自己杀人?
念及此,魏展眉目光从那齐兵面上淡淡瞥过,转身看向袁悲君,双手捏在她的肩,在她面前半蹲下,他身上玄墨的裘衣,铺落在身后的雪地里。
不似面对齐兵时的淡漠,魏大人望向她时,眼里神色极是温和,唇边笑意暖如春煦。他对袁悲君道:“别怕,你叫什么?爹娘在何处?又为何来此?”
袁悲君心间仍存着齐兵带来的恐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声音却细弱蚊声:“我叫袁悲君,爹娘死了,娘叫我来找你,娘说只要找到你,我就能活……”
说到“活”字时,袁悲君声音忽地颤抖,瞬间红了眼眶,双唇也深深抿起,眼泪大颗滚落。
一阵强烈的心酸涌上魏展眉心头,揪得他的心阵阵生疼。初入北境的那日,便有汉人前来追车,问他朝廷何时反攻,他们已然受不住齐人欺辱。
望着那一双双满怀期盼的眼睛,他无法说真话,只好佯装车马太快,未及回答。那几个汉人仍是高兴的在车外喊,他的到来,是北境所有汉人的希望,求他一定要救他们于水火。
可他无力承担北境汉人的希望。他自十六岁入朝,主战两年,可两年后,皇帝骤然提拔他,却是派他前来议和。他明白,这是皇帝给他的教训,亦是主和派对他的羞辱。
这位小姑娘的娘亲亦将他视作希望,临死之际,还叫小姑娘来找他,可他实在是……愧对这无数颗对他寄予厚望的心。
袁悲君见他久久不语,心复又揪了起来,她虽年纪小,却早已深切的明白,若想在战乱中活下来有多难,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救我是不是很为难魏大人……”询问的同时,眼里希望暗淡下来。
魏展眉思绪这才归位,他伸手轻拍袁悲君冰齐的小脸,以示安慰,笑着哄道:“不难,别怕。”
袁悲君眼里,这才重新燃起希望,望着魏展眉的眼神,像极了溺水之人,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齐兵见魏展眉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旁若无人的同这兔崽子说话,着实气不打一处来,连连道:“好好好,魏大人当真是好胆识。”
魏展眉站起身,再次将袁悲君护在身后,直视那齐兵的眼睛,坦然道:“倒也不必选,你要杀她,先杀我便是。”
“你!”那齐兵指着魏展眉的鼻尖,气得手抖,可只生气有什么用?魏展眉杀不得,他犟在这里,这小姑娘便也杀不掉。
可就这么如他们所愿,他可下不了这台!那齐兵同魏展眉对峙片刻,忽地厉声道:“来人!收了魏大人屋里所有吃食和水!从今日,每日只给他们半个馒头,一碗水!过上几日,且看魏大人是不是还有这身硬骨头。”
说罢,那齐兵盯着魏展眉的眼睛,满眼得意与挑衅。不多时,魏展眉的篱笆小院里,便闯进来三四个齐兵,冲进屋里,将所有食物和水都搬了出来,便是连袁悲君身上仅剩的四个贴饼也夺了去。
袁悲君今日落了很多次眼泪,唯有此时,面对齐兵,即便她怕极了,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落下。
留下门外的看守后,齐兵扬长而去,院中只剩下袁悲君和魏展眉。袁悲君这才看向魏展眉,问道:“魏大人,我们会死吗?”
魏展眉低头看她,冲她一笑,道:“你不会……”说罢这三个字,魏展眉眼底闪过一丝歉疚,跟着缓声补充道:“至少现在不会。”
袁悲君心里藏了几日的恐惧,这时才烟消云散,她松开一直揪着的魏展眉的衣摆,规矩行礼下拜:“悲君多谢魏大人救命之恩。”
魏展眉展颜一笑,神色间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年本该有的蓬勃,魏展眉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看了看她身上的破棉袄,脱下自己裘衣给她裹上,向她问道:“你几岁了?”
“十岁,十岁零八个月。”袁悲君答道。
魏展眉点点头,见她语气生涩,眼底恐惧还未散去,在他面前又规规矩矩,便想着叫她放松些,便道:“看来我只长你八岁,你可以叫我魏哥哥。”
这一瞬,袁悲君忽觉眼前这位如玉般高贵的人,离她没有那么远了,但面对不熟悉的人,这声魏哥哥她叫不出口,只点点头回应:“嗯。”
魏展眉冲她一笑,起身单手推她后背,对她道:“先进屋,屋里还有些药,给你处理下腿伤和脚伤。”
回房后,魏展眉替她处理好伤口,便安排她在榻上睡下,而他自己,则盘腿端坐在进门处的一张草席上,望着门外的风雪出神,久久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袁悲君不知睡了多久,被肚子饿醒,醒来时,见魏大人还坐在那里。她同魏大人不熟,也不敢多说话,见外面天已黑,便舔了舔唇,又睡了下去。
这一日,齐兵没有送来吃食。第二日白天,齐兵也没有送来吃食,袁悲君又渴又饿,便偷偷推开窗户,趁外头的齐兵不注意,掰了两根茅草上结成的冰溜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