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
回想刚才的情景,陆琅一阵后怕。他从来没有这样担惊受怕过,即便在是自己身临险境、命悬一线的时候。
可就在刚才,若是他再晚来一步,那些眼里只知争功抢劳、不顾百姓生死的狗东西就要任由那贼人将他的云娘杀害了!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
他恨自己不能保护好她,明明一直是自己的人跟着那群胡商,可府尹一句话,他不得不将人撤了出来。都说官高一级压死人,他这个六品兵马司指挥在这高官满城的京都算得了什么呢!
陆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狠厉,不过只一会儿,又烟消云散了。
他整了整衣衫,重新走进了屋子。
春芝已经端了一盏压惊茶来给云娘喝下。云娘平复了良久,终于好受了一些。刚才真当是惊心动魄,她甚至已经想到了死亡!尚好,尚好,小命还在。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自己是要交好运了!云娘如此安慰自己。
“脖子上的伤还痛吗?”男人语气分外温柔。
“擦了药好多了!”云娘摇头。
“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他仍是懊悔不已。
“这种事谁能料得到。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恐怕我小命不保。说起来,还多亏了冬青。这丫头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关键时刻竟这样果敢。原先倒是小瞧了她!”
转而又对一旁的春芝道: “她虽英勇,到底年幼。春芝,那压惊的茶也端一盏去给她喝下,这两日让她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是,娘子。”春芝领命退下了。
“我听林表哥的话,圣上已经下了旨,赦免了那些胡商罪责,为何孔府尹还要派人去抓?”云娘不解。
“圣上是今日早朝后刚下的旨,那会他大概还未得到消息。今日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男人面容严肃。
“华朝与胡人停战不久,圣上又是刚登基,想来也不愿双方关系再度紧张,这一点那孔府尹怎会想不到?”
“哼!哪能想不到?不过是怕被我抢了功劳罢了!”
云娘一细想,心下了然。
虽说兵马司也掌管京都的治安,但京都府才是总揽京都一切政务、治安之所在。这次让陆琅抢先发现了这群胡商的可疑之处,孔府尹心中不满,仗着手中权利,硬是逼着兵马司撤了人,换上了自己的人,可不知怎的,那些捕快竟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如此一来,孔府尹恐怕是不好交代了!
“那这么说,圣上眼下也不会处置那几名胡人了?”
陆琅眼神黯然:“眼下恐怕是不会的。如今虽是收了监,不过是做为拿捏胡人的一个理由罢了!”
果然,下晌便传来了消息。圣上大怒,斥责孔府尹“不顾大局,急功近利”,罚俸一年。另外,又安排礼部派人去与胡邦商谈“购锅”之事。华朝同意出售铁锅给胡人,但胡人也得答应几个要求:
第一,只有通过官方机构可购买,一律不允许民间私自出售;
第二,只允许出售两广生产的“广锅”,别的地方产的一概不行;
第三,购买铁锅时,需得拿旧铁锅来换,否则不予购买。
同时,华朝为了表示友好和诚意,同意赦免那几名胡商的罪行。
如此一来,恩威并济,再加上胡人冶炼铸铁的技术实在落后,百姓甚至到了无锅可用的地步。于是,胡邦首领便接受了华朝的协议,双方达成共识。这一举措为后来两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和平共处奠定了重要基础,此乃后话。
只说眼下,陆琅因为云娘白白受了一场惊吓,久久不能释怀,心情压抑,又无处宣泄,只得闷在书房里。
林老夫人听闻了此事,担心不已,忙坐了马车赶来瞧。
“我听老大回家一说,吓得饭都吃不下了,赶紧来瞧瞧。伤倒是不重,只是别留下疤才好!”林老夫人凑到跟前仔细瞧了又瞧。
“姨母放心,拿上好的金疮药擦了,应当无事。”云娘安慰道。
“你倒是心宽。以后还是少出去,即便出门也坐着车、带个人的,你瞧今日多危险呐!要不是你身边那丫头,你可就……”林老夫人想想还是后背发凉。
“是,以后我注意些就是了!”
“娘子,宫里来人了!”正说着话,春芝急急进门道。
果然,一转眼便见一名宫中内侍提着东西站到了门外。
“陆夫人,咱家是韩太妃宫里的,今儿领命来给您送东西呢!”
云娘一时有些疑惑,她与韩太妃并无甚交集。
“太妃说,您今日受惊了!这里有太妃亲赐的珍珠除疤膏一支、嵌珠玉金凤钗一只、宫锻两匹,陆夫人您可收好咯!”
云娘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替圣上安抚臣子来了。
“按理说这事儿当是太后来做,怎的是韩太妃派人来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