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云娘似瘦了一圈,心疼道:“银子是挣不完的,可要注意身子。若是忙不过来,叫秀儿来帮你罢?”
云娘婉拒道:“无妨的,过些日子有了章程便会轻省些。您啊,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说着朝刚才男人溜的方向努努嘴。
王婶大笑。
这些时日,云娘为了试销饮品,都是每日下晌现买食材,晚间提前泡上,第二日天不亮就起来熬汤,然后放在井水里镇上半个时辰,包好棉布,再运到摊子上开卖。每日睡觉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时辰,再加上夏日里胃口不好,着实是瘦了好些,原本微微圆润的鸭蛋脸,竟成了瓜子脸。
好在经过这几日的售卖,云娘大致了解了大家的口味,挑出六样最受欢迎的饮品,每日只供两样,三日一轮。如此便可一次买上几日的食材用料,下晌便有时间打个盹儿了。
云娘惜命得紧,拿身子换钱的事儿,她是不会做的。
日子如流水,如此又过了几日,云娘的茶摊慢慢走上了正轨。虽说生意不如刚开始的那几日红火——毕竟两文钱一碗的汤不是每个人都舍得喝的,有时也会剩下一些,她便拿去杂货铺送给王家的人,但每日至少也能卖上四十碗,日积月累,所得银钱也足够她一人的日常嚼用了。
于是,云娘便开始打探陆琅的消息。只是,左右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日,茶摊上来了两位商人模样的客官,只听一人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到底是亲儿子,南阳王犯了谋反大罪,也不过是流放三千里。”
另一人摆手忙道:“这话可不能混说!”
“怕什么,又不是在京城!造反的是主子,被砍头的却是奴才!王爷手下三四百号人呐,竟一个活口都没留!”
“可不是,这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在那些人眼里,人命一向如草芥!”
“罢了!罢了!不提它,来,喝汤喝汤!这娘子的汤倒是做得不错。”
云娘远远站着,只听到什么“南阳王”、什么“砍头”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虽然不晓陆琅的身份,但直觉告诉她,必定是不简单的。从三月中旬至今,陆琅出门已快五个月了,什么案子要查这么久呢?
不过很快,云娘便顾不上瞎想了,因为茶摊快开不成了!
不知何时,县城里涌进来不少逃难的灾民。
没地儿去的难民,只好以地为床、以天为盖,街边到处都有难民的身影。城里的居民没事都躲在家,再不出来溜达。云娘的茶摊只能暂时歇业了。
云娘打听了才知道,这些难民原不是武宁县下辖的村民,而是南边来的。据说今年夏天南边好几个县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大暴雨,洪水冲垮了房屋和农田,灾民不得不逃出来以求生存。
知县老爷这几日真是熬白了头。既然非武宁县受灾,那就不能随意开仓赈粮,但若是不管不顾,人一但饿极了便偷抢掠夺、打架斗殴。若是像旁的县城一般,直接下令关闭城门,他又于心不忍。
无可奈何下,知县老爷只好请来城里有头有脸的乡绅富豪,希望他们能伸出援手,筹粮赈灾。
张记绸缎庄的张老爷,因着儿媳妇如今终于怀了身孕,心中高兴,有意支持,于是大臂一挥,道:“平日里多亏知县大人爱民勤勉,我等才能有好日子过。如今自然不在话下,我出二百两!”
旁的人一听,“呲”了口冷气,心道:你与知县老爷是一家,谁知道是不是联合起来诓骗我们呢?
知县老爷知道大家的小心思,又补充道:“凡出一百两以上者,来年免赋税一成;出二百两以上者,来年免去赋税两成!”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心里只稍稍一合计,便知道这事儿不亏:既没有损失多少银子,还落得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于是,短短一盏茶功夫,知县老爷便筹得了白银一千两。
有了银子,一切都好说了。知县老爷一面安排人在城外开粥棚施粥,一面安排李捕头加强巡逻,维护治安。不出半月,县城便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人人都赞:宋县令心怀百姓,是个难得的好官!
云娘深以为然。
于是,在李捕头他们巡逻经过茶摊的时候,云娘总要请他们喝上一碗——她的茶摊又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