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心中不自觉地戒备起来,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探究的感觉。
缓步走到皇帝跟前,温迎朝他行了一个万福礼却不下跪,“姜国华阳公主,见过陛下。”
季君临眉头微锁,他虽已近花甲两鬓微白,但龙威仍在,“见了朕,为何不跪?”
温迎不卑不亢,沉声回答,“温迎只跪天地,跪君师,跪父母。陛下是俞国的君,而我身为姜国公主不便下跪行礼,陛下以礼治国想来也会认同。”
皇帝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冷光,在场的众人也都心下一惊,这姜国公主看上去柔柔弱弱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想到竟还有这般气节。
一旁的李公公正准备出声,皇帝却忽然笑了,“既然如此那便不用跪了,入席吧,就挨着太子妃坐。”
“谢陛下。”
旁边候着的侍女领着温迎走到左侧一处空置的位子坐下,游走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逐一散去。
温迎趁机环顾了席间,并未看到沈太傅的身影,这让她心中更加疑惑,既不是款待使臣那就更没有要她出席的道理。
正欲收回目光的一瞬,冷不防与正对面之人的眼神交汇。
那人坐在武官一列的首位但未着官服,年纪不大却凛然有度,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愣是有几分苍劲之感。
两人视线相对的一瞬间,温迎眼波轻动,不着痕迹地垂下眸子。
能坐在那个位置,又不穿官服的人,想来只有今日凯旋的大将军萧士骄了。那么今日这场宫宴,十有八九也是为他而设。
刚坐下片刻,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想当年你来的时候才是个孩童,没曾想时间一晃都长这么大了,若不是仪贵妃提醒朕还没察觉。”
说着,皇帝还朝自己身侧那位女子看了一眼,温迎这才意识到原来坐在上面的竟不是皇后。
按照礼节,宫宴一般都由皇后陪伴君侧,但此时贵妃高坐皇后却不露面。看来俞国皇帝近年沉迷美色,荒废朝政的传闻不假。
“陛下日理万机,此等小事本就不用放在心上,难为娘娘还记得。”
仪贵妃轻笑一声,“本宫也是忽然想起,你在上阳殿若住不惯或下人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尽管告诉本宫,俞国与姜国交好多年陛下绝不会亏待你。”
听说这仪贵妃是前几年皇帝新得的美人,自她进宫后便独得恩宠,连母仪天下的“仪”字都能讨来做封号,性子自然也就愈发跋扈。
温迎不知道她向皇上提起自己是何用意,但却知道自己不能惹她,“多谢陛下,多谢娘娘,温迎记住了。”
瞧着自己桌案上已经斟满的酒杯,温迎虽不太情愿,却还是举了起来,“温迎便借陛下的酒敬陛下一杯,愿俞国和姜国永修两国之好。”
皇帝爽快一笑,“好!这杯酒朕干了!”
温迎几乎没饮过酒,唯一一次便是尝了一口自己酿的桂花酒。虽然有桂花的香气在但还是被那浓烈辛辣的酒味狠狠呛了一口。
从此,那几坛桂花酒便被长埋地下,至今还未重见天日,温迎深吸一口气将那杯酒迅速饮下,即便如此入喉时,她还是皱紧了眉头强忍着吞了下去。
皇帝眼角带着喜色,“今日设宴也是为了给大司马庆功,来,朕再敬大司马一杯,这些年南征北战着实辛苦卿了。”
温迎顺着皇帝的眼神望去,坐在自己对面那人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多谢陛下,臣既为将军平定叛乱是分内之事,陛下多次对臣厚赐,如今还加封臣为大司马,着实令臣惶恐。”
“有何好惶恐?卿劳苦功高,这大司马一职除了卿无人能胜任。”
皇帝的语气不容有疑,萧士骄也不好再说,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答谢君恩。
只是他虽看上去英姿勃发,气字轩昂,但萧士骄酒量并不好这点几乎人尽皆知。
“是啊,大司马不仅为俞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为人又无偏无党,实属我朝之幸,本王也得敬大司马一杯。”说话间,季請已经端起酒杯。
萧士骄亦起身回敬,“端王过誉了,臣只是尽本分罢了。”
温迎悄悄地看着对面那人的反应,自始至终都冷着张脸半点不掩饰自己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