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
我坐在新涂港的码头边,无视着背后工人们搬运货物的吆喝声,将脑袋倚在有些发霉的木桩上,在心里如此叹息起来。
罗盘已经很久没有反应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遗憾。
毕竟我是导引的使徒。
我出生于名为凝的国度,这个坐落在大炽之北的小国作为在战争中第一批被大炽的军队攻陷的国家之一为世人所知。虽然如此,拜我的暗灵术所赐,这场战争无论好坏,于我都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在凝的国土,人们口口相传的暗灵术的传说似乎是这样的:暗灵神会回应虔诚信徒的愿望,给予信徒实现愿望的力量,这力量就是暗灵术。自然,这些被暗灵神垂青的信徒就是暗灵神的使徒。
如果传说为真,那么有幸能被暗灵神垂青的信徒很少。
不过我并不相信所谓的神明,哪怕自己就是某一天莫名其妙就觉醒了暗灵术,我也不认为这是神明给信徒的恩赐。
毕竟我自己的这种态度完全就不像是神的信徒,我也不觉得神明会回应不是信徒的人的愿望。
这么说来,这个传说听起来就是一个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故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流传下来着实令我惊讶。
总之,就我个人兴趣而言,这个传说本身,以及它的历史,都比暗灵术要有意思得多。
十三岁的生日那一天,在我一如往日眺望远方,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成为了暗灵使徒。那时候,大炽已经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吞并了凝的国土。根据七芒教的政策,一旦我成为暗灵使徒的事实东窗事发,我就会被强制打上印记,而后失去属于自己的人生。
于是我做出了很自然的决定:从战后大炽,或者说七芒教的势力范围中跑路。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再不跑就是傻子了。虽说自觉有些对不住双亲,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把他们牵扯进危险中。尤其是我那个年纪尚小的傻妹妹。我留下一封简短的信说明了情况,然后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了居住了十三年之久的家。
十三岁的我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得太过深刻,只是依着想要尽可能远离大炽的直觉,径直向北方逃离。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怜:一个十三岁的孩童,没有家人没有同伴,甚至没有身份证明,简直是无论是谁见到都会起疑心的嫌疑犯。如果我就像那样径自逃跑下去的话,结局无非就是在关卡被卫兵拦下当作奴隶或俘虏驱使之后处决,要么就是在穿越荒无人烟的边境时饿死吧。
所幸,我并没有因为成为暗灵使徒这件事而丧失理性。在逃跑的过程中,我终于发觉了自己暗灵术的具体力量。
逃离家乡的第三天,我发现手中的罗盘不管用了。
根据太阳升起的方位,我大概能够定位东南西北。然而当我低头看向自己的罗盘时,它却固执地指着西南的某个方向。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破东西坏掉了。然而当我把它扔到背包里的时候,罗盘指针奇迹般地回到了它应该待的地方。注意到这一点的我再把它拿到手里的时候,它便开始继续任性,把西南当成北。
真是诡异。
我这么想着,开始用这个罗盘进行各种尝试,为此甚至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个新的罗盘。对于身上只有从家里拿的一点路费的我来讲,这一笔真的是大出血。
不过好在新的罗盘似乎和旧罗盘一样,在我触碰到它的时候就开始发疯。两个罗盘在我手中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个西偏南的方向。
这大概就是我的暗灵术吧。我极端失望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要说我对自己的暗灵术有没有什么期望,那是肯定有的。我见过能够喷出蓝色火焰、融化一切的暗灵使徒,也见过能够一拳粉碎任何东西的使徒。暗灵术在大多数人,包括那时候的我的心中似乎都是这种极端的暴力,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强大和神秘感。
我也期待过我的暗灵术会不会是操控什么东西,比如水火冰土之类的,再不济也是能够和动物对话,和植物交流什么的。毕竟我因为自己获得了暗灵术不得不离开家人独自流浪,这东西不强大一点,没法补偿我的失落。
然后,谜底揭晓:我的暗灵术是让罗盘发疯。
换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失落吧。
不过我对自己手中罗盘指向的方向产生了兴趣。我鼓捣着罗盘,就这么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姑且去看看罗盘如此执着的方向上到底有什么。
我收拾起行囊,跟随着罗盘的指引,向着不知在何处的目的地前进。
就这么走了半个月,在我身上的钱财即将花完的那一天,我抵达了大炽边境处的一个小村落。
我在村子里面走来走去,一边用最后的钱买下干粮,一边看着罗盘,发现罗盘随着我的步伐开始大幅度地转动起来。
目的地就在这里。我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拿着罗盘在村子里面横冲直撞,最后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