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澜看着形容枯槁的李天恩一眼,叹息道:“你家公子……恐怕撑不过明天了。”
“怎么、怎么会……”纵使心知这是迟早的事,事到临头,雪梅仍是惊慌起来,“只、只要你们能救公子,老爷定有重谢……我、我身无长物……但……”
秦微澜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们无需你酬谢,也不强迫你什么,只想知道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止住了话头的雪梅骤然一怔,看了秦微澜许久才道:“你……是个女子?”
“啊……”秦微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她起得匆忙,尚未绾发,散落的长发下是极柔美的长相,不可能被错认……意外的是,昨日无心插柳的装扮倒还真骗过了人。
雪梅用空闲的手擦干了泪,倒不再此事上多做纠缠,沉吟片刻,下定决心般地将她所知娓娓道来。
“我唤作雪梅,曾在家中排行最末,自幼被卖入李家,与家中断了联系……这名字是公子院中的于姑娘取的。我入李家,起初是跟在大姑娘身边的,笨手笨脚,总被其他丫鬟嫌弃……后来先夫人病故前,请求老爷善待跟了她一辈子、陪嫁过来的下人们,公子孝顺,亦恳求老爷放照看他长大的下人们自由,以至于身侧突然没了伺候的人。姑娘见我与院中其他人不和,觉得公子身边也是个好去处,就指了我过来。公子与于姑娘皆待人和气,平时不太需要人伺候,因此之后一直只有我一个丫鬟。”
李家的关系细说起来并不复杂。
李家公子李天恩曾有一位青梅竹马,唤做于念。幼时两人曾有婚约,只是姑娘家里出了意外,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后她虽得李家念旧情收留抚养,然而立下婚约的先辈既已作古,这桩婚事便也做不得数了。
李家主母早逝,现今的夫人钱莹是李问后纳的。多年来,钱莹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是李天灵。这位妹妹与自己的兄长平日里无甚接触,关系不好也不坏。膝下无子的钱莹明面上对李天恩关怀备至,虽有颇多微词,但也同意定期以补药温养着体弱多病的于念。
李天恩心系于念,一心一意试图履行婚约迎娶她,多次拒绝家中为他定下所谓门当户对的亲事。毕竟李问膝下仅此一子,不能说不宠,日子久了,口风终有所松动。谁料事情刚有转机之时,一直体弱多病的于念骤然离世,李天恩伤心欲绝。
许是为了让其尽快走出于念过世的痛苦,操之过急的李问全不过问李天恩的想法,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岂料自于念离世后就甚少言语的李天恩不发一言地突然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说是突发急症也未尝不可,然而镇中数得上号的大夫悉数就诊过后,皆束手无策,最后才有李立一行人走投无路般地前往若水苑千金求卦一事。
秦微澜轻点了下头表示了然,而后问道:“我们来李家两日,这庭院里,的确只有你一个丫鬟,可曾听闻,原先是有两位的?”
“另一个叫红桃,是夫人指来的。”雪梅回着,声调渐高,“夫人派来的人不怀好意!正因为有夫人在,于姑娘才会死!”
“哦?”秦微澜轻巧地应了一声,继续问道,“我们听闻,于姑娘是病死的?”
“才不是!”雪梅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公子,再抬眸时,眼中已泛着泪光,“于姑娘虽然体弱,但加以调养后渐有起色,若不是……”
秦微澜接下去道:“若不是红桃没有好好照料,也不至于如此?”
雪梅讶然:“道长果然什么都知道。正是红桃负责照顾于姑娘。于姑娘死后,夫人说红桃卖身期满,放她离开了。”
此间一来二去,虽多问出了些消息,却看似与李天恩昏睡一事无甚相关。
齐先阳气重,入若水苑修行亦有数年,但食其生血仅能驱逐最低端的邪祟,非是长久的维系之法,当务之急仍应先查出引发此间事端的缘由。
秦微澜边思索边与齐家姐弟一同往厢房的方向走,却因突兀的一声“咕噜”而断了思绪。
抬眸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齐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姐,我饿了。”
秦微澜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待回西院进食后再做打算,却见齐幽未曾跟上来。
齐幽落在他们身后几步,视线凝于院中的槐树上,露出带有些许惊异的神色。
秦微澜与齐先等候许久,她都不曾回过神来。
踏出小院,原先守在此处的两名仆从已经不在了,不远处,几名丫鬟簇拥着李天灵,像是正在此处等他们。
秦微澜立在原地,李天灵快步上前,急问道:“兄长如何?”
秦微澜摇了摇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李家公子……院中为何有一棵老槐树?”
李天灵当下一怔:“……幼时听老管家说,家宅原先不大。后因父亲经商有道,扩建府邸,先夫人见此槐树枝繁叶茂,不忍砍伐,便劝说父亲在扩建之时避开它,便将其圈在了院中。”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