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滴滴跳响。
一步,一步,一步靠近。
舒迩猝然惊醒。
医院的天花板白花花,白炽灯管晃得眼晕,瞬间的失明。
黑雾像素点般四散。
头痛有所缓解,或许是药物的作用。
“醒了?”一个声音说,“你晕了大概四十多分钟,把那群孩子吓坏了。”
仪器的滴答声逐渐清晰,食指指尖压得发麻,应该是夹着血氧仪。
她还未回话,那人又自顾自说道:
“民宿那边有客人入住,暂时走不开,你舅舅刚回去,让我过来看着你。”
还是檀黎。
只是过了小半天而已,他竟然还换了套衣服,穿着蓝底竖白条衬衫和休闲短裤。
坐在床头,放下手机看向她。
她想要抬手揉揉眼睛,却被输液管绊住,只得作罢,问道:“他们呢?”
“说不让那么多人都挤在病房里,只能留一个人,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舒迩默了默。
檀黎叹气:“医生说是低血糖,挂完水就可以回去…你需要去市里的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吗?”
闻言,她不自觉舒了口气。
岛上的小诊所没什么仪器设备,估计就做了个化验,只当她是低血糖,反而少了很多麻烦。
“不用。”她浅浅摇头,“就是没休息好。”
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病房里还是挺嘈杂的。
只不过紧闭的帘子隔绝了外面的画面,她只能听到一声声或高或低的交谈,护士问询病人的状况,脚步声,水声,风扇吱呀吱呀响。
嗓子眼儿有点痒,烟瘾细细密密涌上来,她伸手摸向裤子口袋,还没找到被子的边角,忽然想起病房里不允许抽烟。
强忍着收手,转眼盯起还剩小半透明液体的输液袋。
一滴,一滴,走得好慢。
没来由地焦躁。
她深深吸气,“我现在没事了,也必须等它滴完吗?”
檀黎瞥她一眼。
似乎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问出这种问题。
他眉尾挑起,“我帮你叫护士,你问问人家可不可以?”
舒迩撇嘴,指尖无意识地搓紧,来回地碾。
“算了。”
她不占理,松口放弃。
檀黎一眼就看透了她:“馋烟了?”
舒迩也没否认,嗯了一声。
“手机都戒得了,烟戒不掉?”
这句话的尾音开始有些上扬,他好像真的好奇这个问题。
“这哪有什么可比性…”舒迩无语。
又不是她乐意这样。
只不过前者是不得不戒,后者则没想过戒。
她不愿意细说,檀黎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扭了瓶盖,“喝水吗?”
舒迩却之不恭,单手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瓶。
水液沾湿嘴唇,顺着舌根淌进喉咙。
顺着食管一路下行,凉凉坠入空荡荡的胃里。
虽然她仍旧没什么食欲,可肚子受了刺激,却不听话地咕噜一声。
真烦。
声音挺响,他肯定听的一清二楚,却面不改色转了眼,佯装未闻。
恰到好处的分寸。
舒迩却兀自有些尴尬,将瓶盖扭回去,水瓶左手倒右手,晃得剩下的大半瓶子哗啦哗啦响。
空气在微弱的水声中安静几秒。
檀黎重新找到另一个话题:“很无聊吗?”
他好像总是在没话找话。舒迩回想起昨天晚上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及早上在三轮车车斗里共处时的细小片段。
这是中年人的游刃有余吗?
如果你站在原地不动,他总是会主动靠近一步。
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下,不多不少,止步在边界之前。
舒迩不得不承认,她可能有点放松了。
“是有一点。”她承认,不算坦率。
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一样,甚至都没有用作思考的间歇,檀黎提议:“我给你画张画吧?”
舒迩怔忪:“怎么画?”
没笔没纸,用什么画?
檀黎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指向她被毯子盖着的左腿:“借你的烟盒,可以吗?”
他怎么知道?
舒迩愈发不解。
但手指还是钻进被角,从工装裤的侧袋里摸出烟盒,递过去。
檀黎似笑非笑:“小姑娘家家,抽黑中支啊?”
“不行?”舒迩把烟盒往他手里一塞。
“挺有品味。”
他用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