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渐晰,朝辉倾撒。数米高的杂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发出枝脆断裂的声响,两道黑沉的身影一前一后,沿着那条窄窄的,湿漉漉一堆烂泥的小道,往里边走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领路的人遇到了同他相同衣装打扮的同伴,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便由后者继续领着袁戈往里边走去。
袁戈肩上披着一件玄色披风,一头墨发半绾半披,脸色虽是看着比昨个夜里好些,可那两瓣薄唇却依旧透着几分苍白的病态。
两人绕过一个陡坡,穿过几棵紧凑在一起生长的大树,抬眸看向一片草木后方的一块空旷之地,那里站着一群黑衫劲装打扮的人,约莫有三十人左右,他们的目光落在跟着同伴身后的男子身上,目光不算和善。
领路的人直接带着袁戈来到牧冷身前,袁戈看向对方的那一瞬间,便注意到其身后的大树旁,那抹让人惊魂未定的俏影。
袁戈眸中顿时附上一层薄冰,他看向牧冷时的目光透着几分嗔怒。
“你把她怎么了?”
牧冷瞥了一眼身后,道:“没怎么,只是给她用了点卉香。”
袁戈一步跨至对方身前,揪着衣领怒声道:“谁让你给她用卉香的?谁给你的胆子?你忘了我怎么同你说的了?”
他这一举动,引的旁边那群黑鹰人立刻提起家伙围了过来,场面顿时紧张起来。
牧冷见状抬手制止,一群人退至两边,手上的家伙却是紧紧握在手中。
牧冷道:“你没有同我说过,你和她,成了亲。”
袁戈道:“这重要吗?”
“重要。”
牧冷一手扯掉袁戈揪着他衣领的手,走近两步,一双阴沉漆黑的眼盯着袁戈,一字一句道:“她是黑鹰的仇人,如今你跟她成了亲,如何叫我们相信你,相信你会带着我们重振大道?相信你会背叛她,臣服于三皇子?”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喉间蕴着一团怒火却忌惮三分的不敢任其喷出。他的个头比袁戈略微高一些,又是一身的练家子肉,若非心里坚固强大之人,怕是早已被对方满目的质疑与憎怒压垮屈服。
袁戈敛目站在众人面前,脑中却是风暴运转。
气氛已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黑鹰的人如今不但不肯相信他,可能还会将利刃对准他。眼下他既要保证重新获得黑鹰的信任,还要确保公主的安全。
他突然冷笑一声,面上是比对方还要更深的阴霾,薄唇嗜着笑意,却让人生出几分胆寒。
“如今黑鹰脱离掌控后,羽翼张狂到竟敢质疑主子的命令?三皇子将令牌托付于我,自是对我的信任,何须轮到你们来质疑?”
他从容不迫的从腰间抽出那块墨玉令牌,高举至牧冷眼前,冷声道:“你是要质疑它吗?”
黑玉在阳光的折射下隐隐透着模糊的光晕,玉泽浓厚,映入每一个黑鹰人的眼中,都是刺目难避。
那是他们的追寻,他们作为一群暗夜里的死士,只认主人和这个令牌,如今主人身陷牢狱,他们可以听命的便是这个令牌。
两侧持刀的人默然齐齐的放下了手中的刀,袁戈察觉后方才放下手中的令牌,语气缓和几分。
“我并非有意拿令牌出来压各位一道,实在是袁某身上有其它任务在身,既不方便透露,也不方便同各位解释。但请各位放心,我南下任州的目的,便是要将黑鹰尽数带回京中,我与黑鹰所图所想,皆为大道所成。”
他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牧冷身上,道:“黑鹰的成败,不该尽数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况且如你所言,我如今已经是公主的驸马,倘若公主出了事,我该如何自保?我在京中为你们筹谋的路数该如何展开?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恩怨了,我希望你能掂量清楚。”
他神色坚定从容,一双黑眸静若冰潭,丝毫不给旁人反驳的机会。这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警告。提醒着黑鹰若是不按他的指令行事,怕是连京中的城门都踏不进去,警告着若是敢伤害公主,只怕是黑鹰的羽翼还未丰展便会折断于此。
凡事以大局为重,这点牧冷自是比在场任何一位都要清楚,他收敛了眸中的犀利神色,态度转和些,自觉让了道。
袁戈见状立刻来到那颗大树下,先是探了探赵昧的脉搏,而后目光落在对方的左肩上,眼底浮起的怒意又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牧冷,道:“给我点镇痛消炎的药。”
牧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黑瓶子,扔了过去。
袁戈接过药瓶打开细闻了一下,准备掀开赵昧的衣领处,手指触碰到对方细腻的脖颈处,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转头戒备的看了过去,言语中多是不满。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牧冷不以为然,道:“怎么?你能看得我看不得?”
袁戈道:“我好歹是她的夫君,你是她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