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元春初过,积雪未消。

更深寒重,忆安乡灰白茫茫,阡陌间参差高低的大小院落皆是暗沉一片,偶尔几声鸡啼犬吠划破夜空,转瞬又重归寂寥。

万物静息,这片荒凉乡野更显萧条。

唯一还醒着的烟火气在西隅一角昏昏袅袅。

一道高高院墙圈起半亩有余的平地,沾了雪又染了泥的墙砖地瓦斑驳褪色,只残存几道红绿漆痕可窥得一丝往日的气派。

庭中灯光明亮,后院砌着三两座火窑正旺旺烧着,灰旧石砖上的干涸黄泥都透着股股热气,烘着窑边数叠刚烧好的陶瓦。

一把弯折的铁烙被随意丢在旁侧,依稀可见“齐家陶厂”四个刻字。

十余人围着滚烫火窑埋头忙活,个个衣单鞋薄,面色倦惫。

有几人累得不行,才刚停下望一眼奴仆歇息的矮房,身后便有一道鞭影急厉劈下。

破风厉响惊得奴仆们瑟瑟一缩。

“怎么?这便累了?”

一位管事模样的棉衣男子倚在张梨木椅上,手中捏着的挂刺黑鞭摇晃招摇,一对尖酸吊眼露出几分讥诮。

“想歇息也可以,学那位不知好歹的,招惹一顿毒打,没了半条命,主家仁慈自然允你歇着养着。”

奴仆们想起那日顾黎血染的一身,皆是惶惶不敢言,闷头劳碌手上的活计。

而那边矮房里确实孤零零躺着位年轻女子。

与其说是歇着养着,不如说是油灯燃尽,新芯衔旧。

顾黎才恢复些许意识,就被身上的伤痛得闷呼。

说不清是冷还是疼,只觉浑身僵硬得像只木偶,她堪堪扯了半会儿线才得以动弹,颤颤睁开了眼。

眼前几面陈旧污墙,薄薄糊上的泥早已发脆成片掉落,露出残缺拼凑的碎砖,顶上木梁也是裂痕交错。

放眼望去皆是摇摇欲坠的骇人。

最结实的新物怕是檐角那顶蜘蛛大网。

顾黎环顾越发迷茫,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往首都琉璃会展的高速公路上,是对面轿车冲破围栏径直撞了过来。

她连人带车摔落旁侧山谷,目眩难支,破耳巨响过后便是漆黑一片。

怎么醒来就在残破的屋中了?

“嘀嘀”几声在耳内响起,顾黎恍惚回神。

一道电子音带着不合时宜的欢悦:“欢迎宿主绑定琉璃系统,让我们在异世携手共铸琉璃荣光!”

琉璃系统?

顾黎还未来得及细问,木床对面那头便传来“吱呀”一道推门声,寒夜里的萧萧冷风霎时灌入。

屋内本就不甚充盈的暖意立即被扑得四散,顾黎不自觉哆嗦。

“哟,还活着呢?”

顾黎吃力撑起上身,朝说话者望去。

只见一位梳着双垂鬟的方圆脸姑娘迈步进门。

她穿着交襟的棉布衣裙,手上托着碗乌黑汤药,语气中明显的不耐:“主家说了,你已经躺了三日,若是没死就把药喝了,明日说什么都得下床干活去。”

屋内除了几张木板小床别无一物,方圆脸姑娘左右粗略看看,嘴里不住嘀咕着麻烦,最终将手中汤药搁在顾黎床头。

顾黎对眼下这陌生的一切不明就里,心觉有异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而鼻尖徐徐传来药碗的酸苦气味,半热的烟气像是什么诱引。

她被蛊惑了似的探头望向那碗黑乎乎的药,借着半明的月光与屋外的烛火看清药水上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样。

蓬乱打结的长发,瘦削小脸双颊发紧,统共没长着二两肉。

如此枯涸,但仍可看出眉眼间的秀妍清丽,另有一番可怜别致的风流。

八分貌美,却有十分陌生。

顾黎疑心自己花了眼,压下身去再睁眼细瞧,苦药却微微一荡。

这么小的碗口似乎翻起滔天巨浪,扑面而来将顾黎卷入海中。

顾黎的心神在惊涛绿浪里浮沉,一段段陌生的记忆从海底升出,囫囵塞进她的脑海里。

像是电影一般,匆匆放完这位与她同名的年轻女子,短暂又苦涩的一生。

父母早亡,寄人篱下受伯父忽视,伯母苛待。十岁前后的年纪,只为给堂兄姐换两双新鞋,便被伯母卖去陶厂为奴。

陶厂不是什么慈善地方,她临深履薄听命任劳只求个栖身。

然随着她长大,美貌渐崭,那年过半百的陶厂主家老爷便盯上了她。

像猫捉老鼠一般游戏,偶尔几下靠近,乐得看她终日惶恐,惊慌失措。

前几日他终于逗乐腻了,想活吞了这只颤巍的小老鼠,却被她的拼死反抗惹火了眼。

她被叫人捆起打得半死,丢回房中不管不问,不两日便一命呜呼。

而顾黎从那场车祸中醒来,便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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