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正堂内,袁涛寿像只笼中困兽,不安地踱来踱去。
下人们被打发出去好几拨,一趟接一趟地跑到街口去张望,外出会友的两位公子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
小厮传庚像个禀报十万火急军情的传令兵,一路嚷嚷着跑了进来:“回禀老爷,大公子和先生他们三个,已经骑马转过金雀桥街口,正朝家里来了。”
“好,知道了,吩咐下去,备茶。”
袁涛寿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坐到椅子上等着儿子。
不大功夫,就见袁崇真和白泽御前后脚地走进门来,跟着他们外出的那名小厮,接过侍茶婢女手里的茶壶,眼神示意她关门出去。
袁崇真说:“爹,孩儿回来了。”
白泽御屈身一拜,“玄珠见过舅祖父。”
袁涛寿抬手虚扶,嘴里说道:“青桃,快扶郡主坐下。”
白泽御,真名乐玄珠,代王乐济之女;小厮名叫青桃,是乐玄珠的贴身侍女。
“玄珠的伤口还没全好,怎么带她出去这么久?”
袁涛寿训斥儿子一句,转而满眼慈爱,看着乐玄珠问:“玄珠啊,出门累不累?伤口疼不疼?”
乐玄珠答道:“有劳舅祖父挂心,玄珠不累。伤口没有一点儿感觉,舅祖父要是不提,玄珠差点儿都忘了。”
“‘没有一点儿感觉’,”
袁涛寿佯嗔道:“两个血窟窿,还能‘没有一点儿感觉’?你当自己是个粉娃金刚呢。青桃,待会儿回屋,记得先给郡主把药换了。”
青桃干脆地答应了一声。
袁涛寿转头又问儿子:“见着屈家那孩子了?看上去还好?”
“回爹爹话,”
袁崇真恭敬答道:“见着了,精神着呢,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开朗。说是屈伯父恢复得不错,过几天就动身返乡。”
“可惜那孩子了,跟咱们玄珠还是没有缘分啊。”
袁涛寿惋惜道:“我一辈子就帮人保过这么一次媒,谁知道生辰八字还没来得及交换,就一连串地发生了这么多事……”
“舅祖父,”
乐玄珠轻声说:“不提这些吧。父仇不报,玄珠终身不嫁。”
“哎,哎。唉!”
袁涛寿连声叹气道:“这么重的担子,落到你一个女孩儿身上……罗家那个小儿子也去了?中间没出什么岔子吧?”
“舅爷爷!”
青桃突然插话,后知后觉地看一眼乐玄珠,一吐舌头。
“什么?”袁涛寿转头看她。
“还有另外一个姓罗的在场,都叫他‘六哥’的——他就是那晚射伤我们郡主的人。”
“罗蓝田已经回来了?”
袁涛寿一脸震惊看向儿子,“断笄山那晚,横插一杠子的人的是他?那他认出玄珠主仆没有?”
“看样子暂时没有,”
袁崇真答道:“他全程没怎么注意玄珠。不过中途打听玄珠的年龄籍贯,见玄珠不愿搭理他,就垮下张脸来,惹得罗武达跳出来,替他闹腾了一顿。”
“他就那样,天生不会笑。”
袁涛寿明显松了口气,“以前他给武皇帝做内殿陪侍习武官。认识他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就没见他露过笑模样。
天统帝一继位,就撤销了内殿陪侍习武官这一官职;罗文远见宫里这头没了指望,就设法把他安排去了北固城军营——北固城那边,成天大仗小仗的不断,立功冒头的机会多啊!
这次新皇登基,罗文远凭借拥立之功,朝政独掌。前些天敕书已下,着令罗蓝田回京担任羽林卫虎贲中郎将,过了寒衣节就上任,一根钉子直接楔在我的眼珠子上。”
袁崇真生气道:“罗家老贼把他弄回来安插在爹爹身边,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呕心也呕心死了!早知道有这么回事,今天一天我都多余理他。”
乐玄珠有些惊讶,“他就是几年前名噪一时的钦点武状元?名字早先听过,还以为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今天一见,感觉大有心机城府,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青桃咬着牙说:“等我摸清他家门路的!看不一箭射死他!”
乐玄珠皱眉瞪她一眼。青桃犹不自觉,怒目扼腕又道:“就算射不死,起码也要射他两个血窟窿……”
“你闭嘴!”
乐玄珠忍无可忍呵斥道:“再没规矩就出去!”
“无妨,”袁涛寿被青桃一搅和,心情倒是好了些,护着她说:“家里不比外面,不用那么多规矩。这孩子性子直率,跟我这粗人很对脾气。”
“那舅祖父觉得,背后支使祁无疾的人是罗文远?”
“十有八、九。”
袁涛寿说:“虽说晋王继位对祁无疾大有好处,可那也得朝中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才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