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术(1 / 2)

“当啷”

“当啷”

一人戴着半截银色面具,手持杆幡,一步一敲手中的“报君知”,看其装束,是个南疆的苗巫。路人见了皆侧目,瞎了眼的算命先生常见,苗人算命倒头一遭。

苗巫也不理会,自顾自当啷着,忽逢一华服少女,询道:“问卦否?”

少女见苗巫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藏蓝色劲装,半点没有寻常卜卦先生那般仙风道骨,面具下更是透出几分阴诡来,不信任地拨脚就要走。

“女郎明日大喜。”苗巫微微挑眉,了然于胸。

少女面露诧色,追问道:“依先生看,这门喜事如何?”

他让少女伸出手,仔仔细细观摩了一阵,“大凶。”

“所托非良人,恐遭杀身之祸。”

明日大婚今日便逢此晦事,少女不悦沉下脸,叱了句胡扯扭头就走。

苗巫目送着人远去,微风过处,只余发间银铃细细作响。

明和元年三月,庆文帝膝下最为殊宠的公主下嫁楚大将军长子,美人配英才,两人的结合本是一段佳话,但成婚不足月余,市井街头便传出楚小将军纳妾入府,冷落公主的传闻来。

“襄王负神女。”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如是说道。

东街,公主府画栋飞甍,矗立着一座高耸精巧的建筑,名曰摘星殿。

那“神女”身着浅绿色宫装,眉目玲珑,正作思量之色。

殿内的桌案上各式点心顺次罗列,沈漪一眼扫过,不经意对身侧婢女道:“刚呈上来的姜糕,绿萼替我尝尝可口不可口。”

绿萼不喜姜,她是记得的。

“口感绵密,软似秋云。”绿萼违心地挤出僵硬的笑来,却倏地微微失神,恍惚间脱口一句:“呕——我就说姜是这世上最难吃的东西,呕——”

沈漪不知何时抚上婢女的脸,听到她这般口不择言竟扑哧一声笑了,绿萼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肉眼可见地急红了脸,她就像不受控制似的,一股脑全将实话说出来了,只好屏着呼吸等待沈漪责罚。

沈漪并不在意,“你不吃姜,是本宫疏忽了。”

待人退下,少女神色沉静下来。

果然如此,只要与旁人肌肤相触,就能让其不由自主口吐真言。

她思绪飘远,蓦地想起自己成婚当日的怪事来。

当晚她正与楚昭夜喝合卺酒,红衣郎君向她诉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绵绵情意,可两人手腕相触的一刹那,沈漪却听到郎君慨叹道:

“今日这身,倒是不像阿沁了。再如何相似,也比不上阿沁半分。”

沈漪不明所以,脱口而出问道:“阿沁是谁?”

男人顿时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脸色一变,气弱辩驳着,“喜庆,我是说喜庆,公主今日这身嫁衣可真喜庆。”

慌张又惶恐的模样在沈漪眼里不打自招,于是一樽酒泼到楚昭夜面上,“原来你处心积虑和我成婚,不过是把我当成旁人的替身。”

沈漪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当天晚上就进了宫求父皇废了这桩婚事,可一向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皇,竟不由分说狠狠训斥了她一顿,甚至不愿越过屏风看她一眼。

父皇那边不肯帮她,回到府里楚昭夜又屡次纠缠她不放,谁知缠着缠着,自己还没原谅他呢,他倒抬了个美妾入府,在沈漪这里那便更是罪加一等。

“笃笃笃”

一道人影焦躁扣着门,沈漪使了个眼色,绿萼心领神会。

“我们公主歇息了,驸马请回吧。”

男人自然不信这番说辞,耐着性子温声道:“漪漪,我便同你坦白了吧,确实是有阿沁这个人,是我的儿时玩伴罢了。”

见屋内没有应答,门外的人静默了片刻,又迟疑道:“公主可是在气我纳了季榆为妾?”

季榆,便是那美貌妾室了。沈漪不曾见过她,只听闻楚昭夜对那妾室如同珠玉般捧着,日日相伴乐不思蜀,又听得府中奴仆议论夸赞季娘子的天人之姿,想来是个不俗的美人。

他拙劣解释道:“那日我路过西郊,偶遇一昏迷女子,我便将人救了下来,那女子家中父兄皆亡,孤苦伶仃的,我便做主将人抬回了府,公主心善,定然能体谅我的怜悯之心吧。”

“说完没。”沈漪有些不耐烦。

“......”

“说完滚吧。”

窗外传来啾啾鸟鸣,午后暖阳透过窗牖照在她的脸颊,静谧柔和,沈漪却只觉沉闷。

她想阿娘了。

她阿娘本是苗地和亲妃子,入宫后圣眷不衰,梅妃美貌过人又秉性恣意,因而深得皇帝宠爱,沈漪更是生下来便被皇帝视为掌上明珠捧着。

但在沈漪八岁那年,一向身体康健的梅妃突然暴毙在宫中,她去后皇帝怜女无依,因而对小沈漪疼爱有加。吃穿用度沈漪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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