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筝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料子上下一摩挲,便知这料子偏硬,硬料子相比于软料子做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心里有了底,便没有了顾忌。
蒋云瞧着楚筝伏腰做工,眼睛亮晶晶,无比认真又熟稔操控手中的布料,一剪刀下手看似随意,但线条又十分妥帖,没几下,一条褶裙的大致样貌就出来了。
蒋云回头嘱咐身边的小丫鬟,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吩咐道;“去打听打听,最近京城里有那户人家往外派人比较频繁,或者听说那家走失了女眷。”
那小丫鬟瞧了一眼楚筝,心领神会,福了福身,麻利得出去了。
“好了好了,姑娘,不用做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闻言,楚筝疑道:“可是我还没有做完。”
蒋云笑道:“不用做完,只到这里我就看出来姑娘的水平了。”
楚筝道:“那,我能留下来吗?”
“求之不得。”蒋云又道:“只不过,姑娘来得有些晚,今日便是宴会,一些该准备的衣饰早已经准备好了,恐怕没有姑娘发挥的空间,只有一些缝缝补补的活。原本今日也不在招人,只不过姑娘的手艺实在好,我实在不愿明珠流落,”
楚筝倒也没什么意见,缝补也算基本功,她是不会分值得干和不值得干的。
笑道:“这不是事,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姑娘跟我来吧,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准备好衣服,带你前往住处,今夜临仙楼人多眼杂,姑娘一定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贵客。”
对着镜子换好了衣服,楚筝轻呼了一口气,径直出了门。
她一身行头素面素服,穿梭在艳丽浓郁的美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临仙楼统一发的衣装,十分简单。大交领天青色长棉袄,配了条靛蓝色的褶裙,最外面围了一条白麻围裙。大大的衣袖被一条写着自己名字的白色的襻膊束起,方便干活又简单利落。
临仙楼分前院和后院。
一切宴会,歌舞,酒席,暖阁雅座,都在前院。
连接两处的,是两侧种满四时花卉的长廊。根据每个季节绽放花卉的不同,名字也不同,现如今大雪纷飞,正是红梅怒放的时节,便叫梅廊。
漫天的雪花飘然散落,绵绵地铺成一地银白。院落的红梅就在这漫天的飞雪中怒放,红白交相辉映。楚筝不由自主得走进了层层梅林中,伸出手来接住柳絮银雪。
“我跟你说,你让我打听的事,我知道了。”清澈的声音中透露着兴奋。
“是吗是吗?那位殿下坐哪里呀!”
闻言,楚筝心弦一动,放轻了呼吸,下意识偏头听着。
小丫头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拉着同伴边走边说,话音随着二人的远去听不真亮,只隐隐留下一丝余音,“据说是在二楼...”
片刻后,楚筝从梅林中钻了出来。也往前院去了。
进了前院,眼前豁然开朗,数不清的蜡烛灯笼将前厅照的灯火通明。一瞬间,她终于切身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销金窖”。
仰头看了看二楼的雅座,楚筝提着裙子,随意端起一个托盘,详装送酒的侍女,迅速地上了楼梯。
二楼的雅座房门都关着,鲜有人走过。她转了两圈,也找不到什么线索,谁知一低头,却发现她的攀膊带不见了。
围着走廊寻找起来,终于在一个暖阁外寻到了那一抹白色的痕迹,胡乱往袖子口一塞刚准备撤退,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利刃破空之声。
下意识便转身看去。
可能因为屋子里太热,那圆窗并没有扣严,而是轻轻推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窗旁边又是一片盎然盆景,种的不知是什么花草儿。恰好给了楚筝窥探藏身的机会。
透过缝隙朝里面望去,这是一个相当奢华的暖阁。
里面坐了很多年轻的公子,少说都有五六人,个个面若敷粉,衣饰华美,装扮不凡,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年轻公子哥。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也就弱冠之年。
但楚筝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坐在中间的男子吸引了,准确的说,不管是屋外的楚筝还是屋内的其他人,大家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朝他看去。
那男子与其它端正而坐,宽衣博带,将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公子哥儿都不同,甚至有点不得体。
他的姿态相当肆意放松,一只手依靠在凭几上斜斜的撑着脑袋,满头乌发被一个皮质发带盘起成短马尾,额前的碎发显得有些少年气的俏皮。一身利落玄色劲装,随意支起一条腿,另一只手撑在上面,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金贵小巧的弩箭。
面色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白皙,肤色比他们深些,一看就是经常往外跑。眼尾微翘,眉毛黑直,烛火摇动投落其上,在鼻梁眉骨上投射出好看的“T”字阴影。
他的左耳上带了一个青金石耳坠,平添七分疏狂野性。整个人仿佛一阵西北冽风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