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看着孩子们黑色发旋的海洋,徐楚仍有些心神不宁。
她学生时代总不理解,讲台上的班主任为何总在监考、督促他们自习的时候,看着虚空,发出不明所以的浅笑。
现在她懂了。
那是只有遭遇过爱情的人,才会发出的甜蜜傻笑。
教室的玻璃窗禁锢的何止是学生们渴望自由的心?
纵使身为老师,她的心也早就飞了。
他说,他爱她。
徐楚把课本抱在怀里,低眉敛首地笑了。
从余光里,她冷不防看见一头浓发从书桌里抬起来。
有人在早读课溜了号。
徐楚的目光扫过去,与白心言对住。
他冲她眨着葡萄般的黑眼睛,像是确认他们之间的秘密。
经过那场晚餐,他们的关系已有了实质的跃升,不再是老师与学生。
白心言咧开嘴,露出换过牙的一排小小乳牙,徐楚回之一笑,他才立起书本,开始大声读课文。
虽然白心言没有再做英语课代表,但各科老师都反映,这孩子只有上英语课最热情。上其他课,他都懒洋洋不愿搭理,只埋头读英文原版书籍。反正不听讲也能考高分稳拿第一。
早读课完,离正式上课有十分钟休息时间。
一抹小小的身影闪到讲台边,影子一踮脚,徐楚面前就出现了一盒覆着糖霜的马卡龙。
“徐老师,你昨天晚上忘了吃甜品。我买给你吃。”
白心言稚嫩的脸搁在讲台上。
徐楚扑哧一笑,她还是第一次收到学生送点心。
“谢谢心言。”
她接过马卡龙的纸盒,说:“昨晚你上楼后,是朴司机送我回的家,他一路上说了些韩语,我听不懂,你们平时怎么交流呢?”
白心言瞪大眼睛,半张开嘴,“朴叔叔跟你说话啦?我以为他只和爸爸说话。”
她也夸张地做出惊讶表情,“你呢?他在你面前都不做声吗?”
“朴叔叔来我家做司机才三个月,他给爸爸开车比较多,跟我嘛……”心言俏皮地扭起腰,“他只有做朝鲜冷面给我吃的时候才跟我说话。”
多么清澈见底的小孩。
徐楚莫名为他感到难过。
她说,“你们家跟司机的关系真好。”
“嘿嘿,爸爸只对朴叔叔这样好。”
“朴叔叔一个韩国人,怎么会来云城当司机?”
“朴叔叔才不是韩国人!他说他是土门人。”
“土门?”
徐楚还想问,上课铃响,数学老师已经走进教室,白心言一耸肩一摊手,朝她做个鬼脸,回了自己座位。
一出教室,徐楚就给林琅打了电话。
“你知道土门是哪儿吗?”
“你是说图们吧?”
林琅语气带笑,“在延边,中朝边界。怎么了?”
“那就对了!你快去查最近三个月从图们来云城的黑户。姓朴的给白永征做司机才三个月。”
徐楚难掩激动,说完又问,“不对啊。你觉得白永征为什么要找他做司机?”
林琅的声音很平缓,一如既往。
“司机只是个幌子。我们对比了质检员和无名女尸的尸体,脖间都有勒痕,很明显一边的手劲更大,但搜集不到指纹。他吃饭那天掐我脖子就戴着白手套,而且左手只有四根手指。所以我怀疑他是白永征雇来的杀手,这两个人很可能是他亲手做掉的。”
“杀手……”
徐楚愣住。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杀手得知了母亲的住址。
林琅淡然的声音此时才出现一丝起伏。
“所以楚楚,之后白永征如果再约你见面,你要想办法拒绝他,同时又不激怒他,没有我暗中跟踪的时候,千万不要再去见他。”
徐楚怔怔答了声好。
挂完电话,她发现自己手机壳起了一层湿气,那是她手上的冷汗焐出来的。
到晚上,八点了,林琅还没回来。
徐楚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有点惴惴的害怕。她打开电视,加大音量。在厨房开火煮饺子,总会时不时看一眼身后。
她又给林琅打了个电话。
“还没下班?”
徐楚一面拿铁勺捞锅里沸腾的饺子,一面转动身体扫视整个家。
她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快回来吧。
“还在开会,楚楚。”
背景音里嘈杂的人声逐渐小了,林琅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我要去外地出差一趟。”
徐楚的心脏突突跳起来。
数月之前,他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去哪儿?”
林琅静了几秒,还是决定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