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忽想起什么,“你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没事的,小伤。”林琅条件反射地答完,发现自己根本是在重复,“你昨晚不是才问过吗?凌晨两点,警局外面。”
徐楚恍然大悟,“对哦,但我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林琅笑道,“人在很累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会跟以往不一样。”
比如现在。
他有一瞬愣神,觉得和她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他不说要陪她,但她自然知道他已经在陪伴她。不说话,马上就让两个人的心累了,乱了。
走到小学门口,徐楚拎包挂在腿前,压住被风扬起来的裙摆。
她转过身看着林琅:“那,我先进去了?”
林琅点点头,见她要走时又叫住她,“徐小姐。”
她回过头。
林琅尽量说的小心翼翼。
“如果,校方因为这件事辞退了你……”
“辞就辞吧。”
徐楚拢了拢额前的刘海,嘴边漾起一个小小梨涡,“对这种事,我没办法视而不见。再说,就算我走了,不还有林警官你吗?”
林琅的眉眼霎时间柔和下来。
他伸出裤兜里的右手,朝徐楚挥了挥手。
“好,有消息了我联系你。”
徐楚应了一声,要离开时又问,“你知道我电话号码吗?”
他答的不假思索,“当然知道。”
在她签下戒毒决定书的那一刻,他就记下了那11位数字。
一直盘旋在脑海,一直没勇气拨通。
不过,现在好像有机会了。
中环商场顶层,坐在这儿可以俯瞰云城的璀璨夜景。江水如缎,流经整座城市,两岸隐入薄云的高楼闪烁幽微的蓝色灯光,是镶嵌在锻绒上的宝石。
徐楚和陆子帆坐在餐吧观景位,各自吃着盘里的牛排。
那场地铁事故也没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实质性变化。
两个人都是把恋爱当作必修课的好学生。
鲜花礼物,嘘寒问暖与身体接触从不缺少,当成结课论文那样认真对待,一心一意修满学分,便可以结婚生子,进阶到更高难度的课程。
只是从某一刻起,徐楚开始屈服于身体的诚实。
肉/体触碰带来的生理反应纯粹到可怕,与陆子帆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真的只是嘴唇贴嘴唇。
“楚楚,你不开心?”
陆子帆放下了刀叉。
徐楚盯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盘焖罐牛肉出了神。
她用叉子戳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很慢很慢地咀嚼,是俄罗斯红菜汤的味道。
“这个不辣,是吗?”她答非所问。
陆子帆皱了下眉,点点头。
“你怎么了?”
“我没事,”徐楚拿雪白的帕巾捺一下嘴角,“只是有点想吃牛肉面了。”
晚九点,陆子帆送徐楚回棕榈园,黑色奥迪仍停在狮头喷泉旁边。大概是知道徐楚妈妈也住这里,他极少把徐楚送上家门口。
他不想每每见到未来丈母娘就挤出一脸假笑。
等结了婚,多得是地方需要伪装,现在,他还想轻松一阵子。
徐楚进家门时,徐芳琴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和合伙人商量要在哪家商场开新店。
和徐楚父亲离婚后,徐芳琴踩着千禧年的钟声下海创业,开起了徐家第一个理发店。
这些年,“徐氏造型”接连开进云城各大商场。店名虽平平无奇,口碑却沉淀二十多年,面向的还是有一定消费能力的中高端客户。
所以,她才在棕榈园这样的高级公寓给徐楚全款买房。
“回来啦。”徐芳琴很快挂断电话,兴冲冲地扭过头问徐楚,“和我女婿去哪吃大餐啦?”
“牛排。”
徐楚低着头在玄关换鞋,声音淡淡的。
“今天怎么心情不大好?”
徐楚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怎么你也这么说?”
“你什么表情都挂脸上,眼瞎才看不出来。”
徐芳琴仍是笑眯眯的,“月底就到中秋了,要不你和小陆抓紧把证领了呗,赶在国庆前两家人聚一聚,商量商量婚礼的事。”
徐楚把玻璃杯重重放回桌面,拎包往卧室走,“再说吧。”
“什么再说不再说的?”
徐芳琴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朝着徐楚背影喊道,“今年你再不结婚,明年可就三十一了!”
“三十一怎么了?”徐楚眉毛一拧,“三十岁,女人多好的年纪,你为什么总催着我去结婚?”
徐芳琴极少看到女儿这样强硬地表露情绪,语气霎时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