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翠竹定远非,绕堂三日终不泣。”
谢危含笑望乖柔孜月,轻声唤道:“月大姑娘。”
孜月脑子有些发懵,答:“学生在。”
他说:“答一个字。”
孜月茫然。
饶是翠竹定远非,绕堂三日终不泣。
答一个字。
无端的,脑中浮现一些事。
很熟悉。
孜月答:“定非。”
谢危却是不笑了,眼眸低敛。
芷衣觉得不对,拉过孜月到自己身后,防备望着谢危。
谢危定定望着被护在身后的娇小少女,道:“定非,这字,有些苦。”
他顿了下,呼吸时被割的喉咙生疼。
像是告诉姜孜月,也像是告诉自己。
谢危已然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这个名字了。如今在少女口中说出这字时,他的心中除了痛,也只剩下隐晦的喜悦。
他教她,唤了他的名。
谢危道:“姜孜月,待下学,留下复习今日未学早课。”
芷衣想都未想,便开口阻断:“先生,这不……”
温热附上她的指尖,身后护着的娇小少女伸着嫩白小手,拉了拉芷衣。
孜月执手应道:“学生明白,先生放心,学生会将今日未学课业温补全后再归家。”
谢危轻摆了摆手:“回去坐着。”
孜月点头,牵着芷衣细白指尖回了座位端正坐好。
课间总是枯燥乏味的,然学堂里的公子小姐都学的津津有味。
孜月深吸一口气,抚了抚狂跳不安的心口,想驱散一下刚刚的异样情绪。
芷衣转头望她,低了头,不知写了什么在纸上,偷摸丢了过去,正砸到孜月强撑坐直的身子上。
孜月睁大眼睛,急忙抬头望一望那苍青青年,见他只低头执书解答,便小心抓了纸团,放到书卷下。
谁料刚要打开,前方忽听一阵平和声音:“姜孜月。”
手指一瞬捏紧纸团,将它藏在书卷里。
孜月连忙站起,说:“先生。”
谢危低眸看着手里书籍,问:“三十四页,将你的感悟写出,明日早课交上来。”
三十四页?孜月心里发懵,这还未曾学过呀。
面上还是乖柔笑着,应道:“学生知晓了。”
“坐下吧。”
“嗯。”
孜月坐下,掏出了那纸团,在书案下打开,抿了抿唇,险些笑了出来。
憨态可掬的小猪咬着小草,配上几个简练簪花小楷:“小猪子,别与谢危这人走的过于近,太危险。”
不过看到最后,孜月眉目轻皱,也使了张纸来,低眉垂目写着,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头顶的视线,正温然望着她。
孜月写的认真,乖巧凤眸里尽是温柔的不认同。
她写:谢先生此人虽冷,却也算温和。小海棠倒是不必忧心,我与他以往有救命情谊,先生定然是不会与我为难。
写完这话,孜月又画了一朵小小海棠,便搁了笔,将纸叠成个小纸鹤,方要飞过去时,苍青袍角便占满她明暖的瞳,叫她不敢动。
少女身上的清冽桔子果香,青年身上沉闷压抑的檀香木。
随着命运再次交织。
谢危,这一次,重蹈覆辙吗。
……
“风清云止,朗朗晴日。”
谢危缓缓道:“想必今日定是个月大姑娘喜爱的好天气,不然,可不会头一次在谢某的课上,做这等有趣之事。”
众人或是歪头,或是转身,或是抬头,面上具是一片惊奇。
姜孜月仰头,眼睛睁的圆圆,脸颊白白嫩嫩,尚有些未褪的婴儿肥,看着呆呆萌萌,直叫人心里泛软。
谢危顿了顿,一瞬转过了头去,淡淡道:“姜孜月,罚站半个时辰,散学为止。”
孜月乖巧站起,低下头,很小声:“先生,我知错了。”
谢危侧目,低头。
孜月拿了书本,站了过去,谢危的视线随着她,待她站定柱前,方才收回目光,继续讲课。
午时一过,谢危便合上书籍,定声道:“今日便上到这里,散学。”
众人起身,孜月随着他们鞠躬,同声道:“先生辛苦。”
过了一小会,各家公子小姐收拾好了笔墨纸砚,一一被家仆接回了家中。
芷衣走到孜月面前,眸色闪过担忧:“阿月……”
孜月弯下腰,抬眸,像只大肥橘一般,乖声说:“衣衣,你今日,很不对。”
“啊……啊?”芷衣哑然,眼睫忽闪,道:“没……没有吧。”
孜月看着她,忽的弯了唇角,直起了身,道:“衣衣变好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