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忙磕头道:“姑娘饶命,并没有人指使,是小的几个冲昏了头,动了歪心思想要打劫,这才冲撞了姑娘。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姑娘饶命。”
佟曦晚眼也未眨,侧头对季羡筝道:“废了他的子孙根。”
季羡筝上前,那黑衣人剧烈地摇着头,腿在地上瞪着往后缩,汗和泪不断地流下。
季羡筝正欲动手,他哆嗦着嘴唇道:“我说,我说!”
“停。”佟曦晚走到他面前,像刚才并没有说过那话一般若无其事,继续问道:“什么打劫,你们是土匪?”
那黑衣人没料到佟曦晚突然往这方面说。
他怔了一怔,心内立刻又狂喜,以为有机可趁:“不是土匪。我们本籍在岱州,家乡被洪水冲了之后拖家带口上了京,盘缠在路上用光,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佟曦晚狐疑地看他一眼,问题更歪了:“你读过书?”
他讲话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人。
越来越不像审讯了。
佟曦晚似乎忘了,那黑衣人也有些忘了。
他低声道:“从前也上过几年学堂,认了几个字,只是后来世道艰难,便荒废了。”
佟曦晚想了想,道:“我是微州的,和你们是隔壁。”
那黑衣人见她沉默恍惚,以为她心软了,尽管不知道为何,他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好应付?这就信了?
或许他再求一求,这人还会放了他。
他正欲作出可怜忏悔模样,却见佟曦晚表情温温的,又道:“原来是流民。这几年在京中死去的流民也太多了。怪道要收买你们来杀人。”
流民错手杀了底层贱民,这是常事。
至于杀了之后,流民的结局,更好操纵。
这样简单的买凶,甚至可以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她俯下身,道:“还记得我最初那个问题吗?”
方才还配合的黑衣人又迟疑了一下,他摇头道:“没人指使。”
“好硬的嘴。这不是找死?”季羡筝冷眼旁观半天,这时嗤笑了一声,对佟曦晚道:“我这次倒觉得你太磨蹭了,刚刚就不该叫我停下。”
黑衣人身体僵了下。
倒不一定是嘴硬,也不一定是找死。
万一,他是在求生呢?
佟曦晚忖度着,道:“是真的没人指使,还是被指使了却无论怎样不敢说?”
黑衣人只是摇头。
季羡筝再次往上前,佟曦晚瞥见黑衣人的身子抖筛糠般颤动。
她道:“你先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说说。”
季羡筝出去了。
佟曦晚看了眼他的背影,回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他多疑,所以认为我更好愚弄?”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些内容物在桌上的小耳杯内。
佟曦晚面无表情地黑衣人的鞋踢开,把杯中物朝他暴露出的双脚一倒。
他的双脚慢慢消融了,黑衣人如同困兽,痛苦地低吼呜咽,面目狰狞。
他的双脚被融掉了,地上一摊血水。
佟曦晚知道这种痛苦是极端的,黑衣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她看了一会,判断道:“失血过多也会死吧。”
可他大概是想活的。
一秒也想。过去现在,不知还有没有的未来,一直殷殷期盼着的。
黑衣人唇下一个牙印,他咬牙,一字一句道:“便是死,我也不会说。”
佟曦晚找把灰扑扑的椅子,也没拍拍上面的灰就坐了下来。
她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百无聊赖道:“那你怎么还不死呢。这样想死,刚才就可以咬舌自尽呀,现在又没堵住你的嘴。
“要么是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讲不出来,却故弄玄虚吊着别人。
“或者你确实知道,却自恃有了倚仗,以为我暂时不敢杀你,想博得一线生机。”
佟曦晚出了会神,慢慢悠悠从小瓷瓶中又倒出点,接着便朝他走来。
“没用的。”她语调很平,“从你决定好要来杀我,你就要死了。”
注定的死局。
到她手上,是死;被裴映辞抓住亦然。
要是得手,她死了。
可幕后的人又会让他再活多久?
“聪明没有用,心机也没有用。”佟曦晚道,“耍点聪明也改变不了刀架在你脖子上的事实。”
她指了指外头的季羡筝,“他不懂你的弯弯绕绕。可是你也不懂你现在的处境,他只要按他的思路一了百了杀了你,你有再多的心思也是徒劳。”
再聪明的想法在绝对的力量和压制下都是徒劳。
黑衣人面上变得阴森森,撑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