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古铮的最后一点身影消散,噼里啪啦的声音开始响起。这座小小秋千的周边场景,竟出现了玻璃一样的裂痕。那裂痕快速扩散,眼前宁静的、甚至还有着倏忽间飘散的萤火虫光点的夏夜场景,随着裂痕一起支离破碎。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灌进来的是远远传来的女人的呼喊声,似乎是那母亲的声音: “黎茂生——你在哪里——黎茂生——该回家吃饭啦——” 血月的光从碎裂处照了进来,现出真实世界的景象:阴暗,血红,死寂,连树的黑影都黏稠地流动着,带着某种阴冷黏腻的恶意。风是停的,知远没听到之前那样饱含愤怒与疯狂的叫喊,可虫鸣声也一下子没了——那是之前他推着古铮荡秋千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响起,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响成一片的虫鸣声,让夏夜显得宁静而富有生气的虫鸣声。直到现在,知远才意识到,这种宁静只属于古铮。当假象碎裂,现出的,才是江朝月的真实心情——释放了愤怒又如何?一切都已经发生,一切都无可挽回。 两个血人在院子里一边游荡一边四下张望,知远没一会就避无可避地被它们看到了。那个女血人跑了过来,留下一路的血迹。 “小远啊,你看到我们家茂生了吗?他之前和你一起走的!” 她的声音倒是很慈祥,但样貌实在可怖。知远吓得连连摇头: “我、我又没和他一起,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这院子就这么大,几步就跑出去了,他也许已经出去了吧?” 他不敢说谎,只是没提那口井。不管他俩啥恩怨情仇,知远现在只希望江朝月多费点时间找那道士,别理会他这个倒霉路人了! 血人把手搭在知远肩膀上,咧嘴笑了起来。血顺着脸流到她的嘴角,让这个笑容带着几分狰狞的意味: “小远啊,我们刚刚搜遍了整个院子,没看到他,也没看到你呢?他之前是帮你遮掩了吧?” 只、只能认下了……知远硬着头皮回答道: “他、他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也能遮掩自己吧?我们之前就分开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去哪里了?” “那你怎么又忽然出现了?”血人追问着。 “我、我也不知道,一下子就变这样了……也许他让我这样暴露,是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自己去干别的事了吧?” “你这说得,倒像是我们要对他做什么坏事似的,”血人拍拍知远的肩,语气居然还有些不满,“我们也就是想和他见一面,然后一起吃个饭而已。中午做完饭他就跑了,搞得我们菜剩了好多,晚上回来就打扮得怪模怪样的了。哎,这孩子,怎么就躲着我们呢?小月一直在等他啊!” 这搁谁不躲啊……知远腹诽着,嘴上却试图说点好话: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但是,也能看出来他心里很在乎朝月姐的吧?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脸上就是一副痛苦忍耐的表情,是为你们而难受压抑吧?啊,我、我是说他看起来就是为了你们而过来的,所以,他一定会出现的吧!” 知远话刚出口才想起这等于提醒他们他们已经死了,只能硬生生找补。好在那个血人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低头想了一下,叹了口气: “宁愿跟你跑也不回来……在他眼里,果然还是活人比较重要吧?” 她收回了手,转过身。 “如果你还能见到他……就帮我们传个话吧。就说小月一直等着他回家!” “好、好的!那、那,阿、阿姨我先走了,路上要是见到他,我一定帮你们传话!” 知远抓起书包,几乎是落荒而逃。那血人倒也没有阻拦。知远几步路就跑到古宅门口。远远地他就看到江朝月在门口打电话,他横下心,还是跑了过去。就算出门也是被困,也总比待在这古宅好! 踏出古宅门的瞬间,眼前景象像水面般碎裂。待景色恢复,知远发现自己竟然又进入了那古宅,甚至还看到了站在小楼门口的江朝月!知远惊惶地回头,门外的江朝月还在一次次地拨打着电话,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听到她不安的声音: “电话没有信号,茂生,你到底去哪里了?茂生,我现在好害怕,没你在我真的不敢回家……” 明明就几步之隔,她却像是完全没看到知远一样,更别说小楼前的另一个自己了。知远转头又转头,确定了江朝月真的有两个!怎么她也学古铮玩分裂啊!想起自己是鬼就这么任性吗? 横竖今天也见了够多怪东西了,反正没攻击他,知远就置之不理了。他试了又试,终于确定,从古宅出去只能回到古宅。古宅外的世界看着那么近,却如镜中世界般永不可及! 他试探着喊了喊门外的江朝月,那个江朝月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在古宅门口踟蹰不前,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