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之后的周五，小小已经忘记了请客吃饭这回事，朱学文却又兴冲冲地告诉她，说头一晚上杨青松亲自给他打电话了，预定在星期六的晚上一起吃饭，在哪家餐厅，吃什么，由朱学文决定，一切按照朱学文的喜好来。朱学文笑得脸上全是开心的褶子，这与那个开会的时候坐在台上，一脸严肃正经的校长简直判若两人。小小觉得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更可爱，更平易近人些。
“我定在河边的‘堤岸餐馆’，那边坏境好，你觉得可以吧？”朱学文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呢，我们去吃的一般都是河边摊，小餐馆，很少去大餐馆的。”小小笑道。
“嗯，‘堤岸’安静，宽敞，里面菜式丰富，口味不错。”朱学文说道。
“那行啊。”
“那你就提前准备准备，咱们要先到，不能迟到了，我预定的是六点钟开饭。”
“我还是得去啊？”
“当然了，不然就我们两个大男人，找不到话说也挺尴尬啊，你就算我们的中间人，帮我们暖场，一定要去。”朱学文强调。
“就我们三个人？”
“是的，杨县说人不要太多，他好静，不喜欢闹哄哄的一帮人，我说就只有你一个。他说很好。”
“堤岸”是东阳县城有名的餐馆，位于穿城而过的河中间的小岛上。每回小小从河边走过的时候，都能看见熙来攘往的人进楼梯去，出楼梯来。小小曾经在同事们的婚礼上去吃过两三次，其实菜并没有小铺子上的可口，还贵得很，但是里面的确环境好，宽敞明亮，一进去就明晃晃地，里面的服务员仿佛都是外地人似的，都讲普通话。清一色的年轻漂亮，个子高挑，招待细致周到。不似别的小餐馆，老板娘跑进跑出，高声大气的说话。
朱学文指明要二楼的房间。穿红色旗袍的服务员问有几个人，听说是三个人之后，又笑眯眯地道：“那你们肯定不需要麻将间了。”就带他们进了走廊尽头叫‘绿竹间’的房间，里面不大不小，一张小圆桌子安置在房间正中间，上面铺了洁净的白色桌布，窗户开着，窗帘拉开一角，随着傍晚的风轻轻地摆动。
小小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来。从河边看“堤岸”的时候，觉得近，可是从这房间里看出去，外面的人和景物都很小，一点看不真切，河岸边的楼也只见窗口的灯光。十分安静。朱学文背着手在房间里走动，看墙上挂的几幅字画。小小把背包放到椅子上，在圆桌边坐下来，脸对着窗口，让风吹。
旗袍女端着茶水和一盘瓜子笑眯眯地敲门进来，问菜是现在点还是等一会。小小正待说话，朱学文转过头来说道：“等客人到了再点。”服务员退出去，朱学文也在桌子旁坐下来。他的脸上忽然没有了笑容，很严肃，又是开会时候的样子，而且若有所思。小小脸上的笑也僵住了，赶紧撕开保鲜膜包着的盘子，抓起瓜子儿来吃。
“饿了吧？”朱学文听见小小嗑瓜子的声音，抬头微笑问道。
“不饿不饿。”小小摆摆头。朱学文低头看了看表，像是对小小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应该要来了。”
果然正说着呢，朱学文的电话就响了。朱学文一看，有些激动，站起身来：“来了，我去门口迎接。”说着匆匆出了门，接电话的声音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渗进来：“哎，杨县长，到门口了？哎，哎，哎哎哎……”
看到朱学文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小忽然也心慌起来，这也算是她人生第一次陪“大官”吃饭。大脑中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曾经陪‘重要人物’吃饭的经验，唯有的就是大学时候的毕业会餐，有个副校长跟同学们坐一桌，当时人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压力。小小又想起那天晚上给杨青松打电话时，他那冷冷的口气……“管他呢，一切有朱学文在，反正是他唱主角。”小小自我安慰地想。
杨青松和朱学文一前一后的进门来，杨青松进门来还一手拉着门，等朱学文跨进来，朱学文赶紧撑着门。杨青松穿一件纯白色的短袖衬衫，衬衫下摆扎在黑色西装裤里，头发还是往后梳，不过没有上发胶之类的东西，不像朱学文那样油光可鉴。
“哦，窦小小。”杨青松微微笑了笑。
“杨县长。”小小立在椅子后面，想笑笑不出来。
“还是叫我杨二叔。”杨青松说道。朱学文给他拉过椅子来，他跟朱学文礼让，说：“你是校长，年纪比我长，你先坐你先坐。”
朱学文谦让不过，只得笑眯眯地坐下，腰硬挺着。
“窦小小也坐。”杨青松朝小小点了点头。小小默然地坐下，感觉主人换成了杨青松，她跟朱学文倒成了客人。
服务员立刻奉上茶和菜谱。朱学文和杨青松又是一番推让，最后让小小点，小小摇摇头，不说话。
“女士优先，你来点，反正咱们窦家寨来的，口味都差不多。”杨青松说道。
小小无法，也没有点菜的技能，平时小餐馆点餐，哪里有这许多讲究？翻看一圈，点了个卤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