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杨健父母突然来访。那时候小小脸上的伤口洗干净了,她自己在水缸里舀水,用毛巾擦拭,奶奶在一旁指挥。后来小小对着镜子一看,伤口正好跟另一边的酒窝对称,是个桃心形状。伤口又红又肿。
文忠慧对寨子里的人特别的友好,对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妈妈微笑的脸,听她大声说话,小小禁不住想,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只是寨子上某一家的孩子,妈妈是不是就会对她好呢。她真巴不得不是她的女儿。
文忠慧热情地给杨健父母端茶递水,谈论嘉文在省城上中专学校,每个月要给她寄多少学费生活费,嘉武坐在一旁,挨着奶奶。平时家里有人来访,小小一般不去火炉间,只待在奶奶的小房间里,看书或者画画。可是那天的客人是杨健父母,小小满怀着好奇与期待,具体期待什么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杨健的父母就像她的亲人似的。小小挨挨擦擦的进了门,坐在门背后的阴影里。
窦宗升也醉醺醺地进门来了,还不停歇的张罗着要跟杨健爸爸喝酒,叫小小拿酒杯。小小走到灯光下,脸上的伤口明显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哟,小小的脸是怎么了?”杨妈妈好奇地问道。
“窦嘉武打的。”小小平静地道。忠慧和奶奶脸上的笑使了大劲才勉强挂住。窦嘉武塌着眼皮看自己的手,他一般只敢在家里对家人凶,在外人面前常常不发一言。宗升不知就里,拉过小小站在灯下看。问窦嘉武是怎么打的。忠慧赶紧抢过话头说:“怎么打的?他们两兄妹经常打打闹闹的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今天就是小小自己跑磕到墙上了。”
“这么大一个疤痕,以后能不能恢复哦,姑娘家,脸上有疤,就等于破相了。”宗升说道。
“没事的,小孩子皮肤细嫩,时间一久,就长生拢了,不碍事。孩子小的时候,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我家杨健还不是的,今天进门槛就摔了一跤,额头上一个大青包,平时都好好的。”杨爸爸说道。
小小听说杨健也摔了一跤,心里顿时感觉好多了,欢喜起来,她想象杨健额头上那个大青包的样子。
杨健父母估计也看出窦家人的不自然,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三言两语说完周末老母亲80大寿请他们一家去吃晚饭,说还要去请别的村民,就走了。
小小坐在窦宗升身边,想着也要回房间,爸爸再次说起她脸上的伤来,第一次责怪窦嘉武。小小感觉心里暖暖的。嘉武不服气,瞪着眼睛吼道:“她个人做出那些丑事来,还好意思!”
“什么事情?”宗升问道。
“你问她,你让她自己说。”嘉武回到。
“我做什么丑事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到的?你除了会冤枉人还会什么?”小小说着哭了起来。
“我看这个家迟早要把脸丢尽。”文忠慧在一旁冷冷地道。
“到底是什么事,嘉武你好好的说。”宗升耐心问道。
“她跟杨健谈恋爱,学校里面都传开了。”嘉武说道。
窦宗升蹭地站起来,一手揪着小小的衣领,把她拉到灯光下。红着脸问道:“这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怪不得杨老六两口子突然间的就上门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看见你这样才不方便说的。你这个姑娘哟,到底是怎么了嘛,为啥子就这么不听话,净跟大人惹事丢脸,啊?以前还说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都上初中了,越发的不懂事了。我们老窦家,哪里丢的起这个脸?祖宗八代都没出过的事情,这回是要报应在你身上了?”
小小满脸委屈,感觉到爸爸立刻就要发大火了,她一边害怕,一边觉得非把事情说清楚不可,也要把平时的不满讲出来。小小擦一把眼泪,仰起头来,大声说道:“奶奶也好,爸爸妈妈也好,我晓得你们从来都是只听窦嘉武的一面之词,从我到这个家来就是这样!不要以为我不说就代表我不知道。你们一味的压着我。首先,奶奶老是护着窦嘉武,这不是重男轻女是什么?还有妈妈,从我来到这个家,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为什么?说什么你的工作都是因为我,你以为我就愿意被你生下来啊?我们班上的同学没有哪个像我一样。窦嘉武一天就晓得告状,哪里有个男生的样子,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他先动手打我的?哪一次你们不是护着他的?你们去学校打听打听,有几个人喜欢他?只晓得在家里粗声豪气,只晓得欺负我,为哪样在学校被人追着打也一声也不吭,同学们背地里都说他软骨头,连女生也不如。我跟杨健没有谈恋爱,没有!你们去跟杨健对质!你们要是不相信,就把我打死算了,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小说完,就像个准备就义的英雄,挺着胸口,站在灯光下,脸憋得红红的。
大人们一个也不说话,都木着脸。窦嘉武本来还笑嘻嘻的,看见父母奶奶都严肃不说话,赶紧把头缩在两手掌间。
“都去睡觉!”窦宗升突然吼了一声。嘉武和小小就进了各自的房间。
窦宗升坐下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