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虽风波频出。然晚间,归来府中之后,江见月还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陆青的出现,让她定心。
齐若明给她熬药驱寒。
夷安翁主陪她过夜,熄灭灯烛与她说“不必怕黑”。
她闭上眼睛,看见苏彦,睡得很踏实。
数日后,陆青将府中剔除干净,江见月便也放心用人,不再百般担忧为人暗算。
因被禁足府中,但到底公主之尊,太医署该如常前往请平安脉。前头江见月府邸不定,她为避开暗算,又恐连累齐若明,便也不曾寻过他。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太医署的太医令们不说避之不及,但愿意主动前往的也没几个。
齐若明趁机自荐,又存了个是先皇后旧识的名头,江怀懋略有印象,便准他前往侍奉。
江见月身子还没好彻底,这日是十五,礼佛时间较长,佛堂香烛缭绕,将她熏得咳了好一阵。齐若明见状吩咐汤令官备些梨汤润肺。
江见月从佛堂转去书房,跽坐在席上修补毁坏的书籍,招呼他同座。
齐若明拱手道,“微臣不敢。”
江见月笑笑,“孤这没有大好前程,一席之地还是有的。”
“殿下处看似冷清,实则清净,原也不止微臣一人争相过来。” 齐若明脱靴入席,搭了帕子给江见月把脉。
江见月抬眸看他,似是不相信。
“微臣不敢糊弄殿下,筋骨一科的方桐就自荐过。”
江见月没接话,齐若明便也识趣不再多言。
屋中静下,齐若明细心诊脉,又问,“殿下就寝如何,可有失眠? ”说着再观她舌尖。
江见月回而示之。
又片刻,齐若明收诊应道,“殿下左寸关弦大而数,右稍和而兼滑,加之舌尖独红,夜中少眠,此乃思虑过渡之象。殿下本就有旧疾,多思伤身累心脾,还是要放松的好。微臣给您开服甘麦红枣藕汤调理,先服两月。”
“有劳了。”江见月拂下衣袖,继续修理书册。
秋阳从半开的窗牖照进来,十岁的姑娘身姿挺拔。因为消瘦,面容清癯素白,唯眼角一弯金色月牙熠熠闪光,似冰天雪地里仅有的一抹丽色。
她持笔在新的青竹简上记下原书内容,然后放在一旁晾干。眼下修的是《捭阖策》,其书一共十四卷,第三、四卷都坏了。前头修补了三日,这会又一个时辰多方全部整理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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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到午膳时辰,阿灿领侍者送膳上来,看到案上早已凉透的梨羹,无奈收走,将刚煮好的甘麦红枣藕汤搁在案上。
“齐太医都说了殿下当宽心少思,不宜久坐劳神,这直挺挺坐一上午,握笔看书的,手眼都吃不消,仔细头又痛了。”说着转过身给她按揉肩背。
江见月端来藕汤饮下,挪去偏殿用膳。
她一贯用得少,但吃得很慢。
待膳毕,阿灿一套松骨消乏的推拿已经来回两遍,如此江见月通体舒畅,又回去书房。
“孤不阅书,坐一会就去歇晌。”
阿灿听来满意,不再唠叨她,只给她换了盆新摘的桂花放在窗前,领着丫头门合门离开。
屋中,金桂的香味徐徐弥散,江见月靠在榻上,看着一卷卷待修的书册。
齐若明言她多思虑,要她放松。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安王处已然交恶,而陈婉处更加明确有鬼,方才如此穷追猛打。
一箭双雕的计策,险些就成功了。
虽说逃过一劫,但如此被动总不是办法。师父从护卫到医官,已经为自己安排得足够。若是全然都倚望他,也是徒增他压力,还是得自救。
江见月虽还不清楚陈婉到底如何戕害的母亲,但却明白误会总比血仇好解开,故而对唐氏母子还存着一线希望。
她坐起身,素指敲击着桌案,将数日里盘算的一则计划来回推演。
“殿下呢?我自个进去。”屋外想起夷安的声音,“让我看看,这两日有没有长点肉。”
夷安好武,成日混在军中。
上月里范霆应江怀懋提议,从虎贲和羽林两支禁军护卫队中挑出精锐组建“三千卫”,类比暗子营。夷安闻言,满怀欣喜,将想法、策论,条理清晰地罗列出来,以为在新设的七个首领位置中能得到一个。
毕竟她十二岁时就在姑臧守卫战中因使计烧毁对方粮草而立下战功。今岁年十四,又上了汉中战场,斩杀兵甲十余人,尉官以上将领两人。数月前的反赵郢攻城战中,再次射杀清明门守将。
尚书台论功行赏分任官职时,翻开她卷宗看到“范霆之女”四字,以为出了纰漏将儿子记作女儿。待核实,上报天子请示,该如何任职。毕竟一来年岁尚小,二来是个女郎,至今还未有女子在前朝为官的。
江怀懋问过范霆意思,彼此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