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司空璟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他貌比潘安,天生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看向宋温莹,又瞥到顾不惑时,他的目光璀璨生花,却在寒风里催折零落。
司空璟停在宋温莹身前:“阿音,七日了,你总该闹够了吧?”
宋温莹叉腰道:“司空璟,你不去找你表妹,找我干嘛?你我已无婚约,还是不要再有牵扯了。”
顾不惑点头。
司空璟道:“司空氏从没同意退婚。婚书,还在我这里。”
“退婚又不是和离,你说不退我便不退?你只管拖着,等我父亲从北疆回来,这婚,我退定了。”宋温莹见司空璟目光阴沉盯着顾不惑,便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宋温莹你到底有没有心——”司空璟咬牙问。
宋温莹知道,他在生气。不过,不是在争风吃醋,更不是在气失去了她。
他只是在气他自视甚高未婚妻却甩了他,气退婚让他损失了颜面,气镇宁侯嫡女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而已。
被背叛的愤怒席卷了宋温莹。她一时分不清这情绪是来自眼前的司空璟,还是上一世的她。
司空璟,上一世你可曾想过,被背叛时我有多痛,镇宁候府上上下下,充军流放处死,又有多痛?
“心?我当然有啊,”宋温莹笑靥愈发灿烂,火上浇油,“我看到檀郎第一眼,就明白了何谓目成心许。我的心,就好好待在檀郎身上啊。”
顾不惑点头。
“难道说,我和你自幼的交情,比不过和这白面书生的一面?”司空璟问。
顾不惑点头。
“你是哑巴吗?”司空璟又问。
顾不惑习惯性点头。
宋温莹有些无奈,他还真是“只要点头就好”啊。长得一表人才,也有识人之能,竟是个一根筋的。
司空璟脸色铁青:“我好歹出身司马氏,又登过黄甲。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宋温莹你宁愿和穷酸的哑巴书生在一起,也不愿——”
“哑巴怎么了?他处处比你强,”宋温莹一面说,一面掰着手指头,“檀郎不会花言巧语哄骗我。更何况,他潜力无限,我相信,他未来定会胜过你百倍。”
说到此处时,顾不惑偏不点头了。宋温莹裙摆微移,踩了他脚尖。
顾不惑吃痛站不稳。
司空璟从中顾不惑挥动的手臂中,看出驱赶之意。这小白脸,面容通红扭曲,张着嘴似要叫喊,分明是恐吓于他!
光天化日横刀夺爱,还如此嚣张,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有种,”司空璟咬牙切齿道,“等着!”
宋温莹推了推顾不惑的胳膊肘,他忍痛点头。
司空璟一拳打在海绵上,他愤愤道:“宋温莹,我不会放弃的!”言罢,拂袖而去,吩咐身畔小厮细查那白面书生的身份。
宋温莹松了口气。顾不惑的声音幽幽传来:“县主好气力啊。”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宋温莹低头对着手指,目光微凝,顾不惑的脚这是……肿了?她也没使多大劲啊。
“我现下是瘸了,不是傻了。”
“我这就叫人去买药膏……”
顾不惑把手摊在宋温莹面前:“不必劳烦县主的人,红花油两钱一瓶,我自己去买。”
宋温莹将钱袋摸出,掂量了下,放在顾不惑手中。
“都给你了。”
顾不惑却打开钱袋,摸出两枚铜钱,将其余的尽数还给宋温莹。尽管只是一瞬,她掌心还是感到他微凉指尖粗粝的薄茧。
顾不惑一瘸一拐正要走开,仆从道:“公子,你这样,怎么按时赶到淮郡啊?”
“从上京去淮郡,一路上山匪横行,顾大人又伤了脚,只怕凶多吉少啊,”一旁宋温莹开口,“赶巧了,你随我一并前去吧。”
“不必了。”顾不惑尽量心平气和,“县主与其花大力气试探顾某,不如好好想想,能否顺利赶到清河县。”
“我没有试探顾大人啊,”宋温莹鸦羽般的眼睫扑闪,“我只是单纯觉得顾大人很熟悉,很想跟着顾大人。”
“噗——”身侧仆从举着水囊饮水,闻言,一口全部喷到顾不惑身上。
顾不惑:“……”
这真宁县主,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嘴里找不出半句真话,还如此自然,让人找不出错处来,那一双小鹿般的眼眸光是看着,便楚楚可怜。
“不好了,县主,清荷自尽了。”一侍卫忽然找来,气喘吁吁道。
“怎么会?”宋温莹转身,问,“不是说了,要提防她自尽吗?”
“属下也想不通。”
长公主府出了命案?顾不惑略加思考,便叉手行礼道:“看来,在下顾不惑,只有叨扰县主了。”
甫一回到长公主府,宋温莹便赶往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