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
江澜音的美,总是让人难移目光,但是最近的江澜音,却总让她不敢多看。
见江澜音抬眼看向自己,银翘惊慌地提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安静的室内依稀听到一声轻笑,银翘疑惑地动了动耳尖,就听到两声沉闷的笃笃声。
寻声望去,只见江澜音换了个懒散舒适的姿势,倚着木桶边缘,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屈指敲了两下木桶笑道:“愣什么,再不送过来,我都要出去了。”
银翘眨眼愣了一瞬,意识到江澜音说得是她手中的桂花露,赶紧捧着香瓶送上前去。
见银翘轻抿着唇,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江澜音突然就想起她湿着衣衫,站在面前递来一枝杏花的单纯模样。
明明前年春时才见过漫山杏花,但是银翘护在怀里带回的那枝,就是格外好看。
为什么?
江澜音放空目光微微出神,那时候她被傅棠囚在院中有三月之久了吧?
“呀!”
突然一声低呼扯回了江澜音的神思,还没等她判断明情况,浓郁的甜腻花香填了满鼻!
“唔......”
江澜音抬手掩了掩自己的鼻息,缓过这一阵浓烈的甜香后,望向了攥紧香瓶,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的银翘。
“姑娘对不起!奴婢失手倾翻了整瓶香露!”
银翘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娇小的身子蜷于地面轻声道:“往日这香露,到了冬季总是凝固难倾,不料今日竟是这般顺滑......奴婢粗笨,请姑娘责罚!”
江澜音看着埋首告罪的银翘,脑海里已是补全了她那张有些圆润面颊上的生动表情。
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在之后的三年里也是空长年岁,性子倒是没有丝毫变化。
毛手毛脚,却也最是忠诚至善。
也不知道那日她若没有出门寻人,被人抛尸荒郊,在度过双十年岁的生辰后,是不是会多些沉稳,然后寻个老实儿郎,单纯快乐地度完余生。
“姑......姑娘?”
久久没有听到江澜音的惩处,银翘忍不住抬头偷偷打量起她的神情,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升腾雾气后,一双蕴着水光的愁郁杏眸。
银翘微瞪双眼,面上满是无措。
她家姑娘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前几日风寒高热了一夜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不似过去那般温淑,看人看物好像都带着些审视。但又好像格外的温淑,少了许多倔脾气,特别是在“情”这一字上......
银翘闻着满屋的甜腻桂花香,抽了抽鼻翼瞥向若有所思的江澜音,心里暗暗嘀咕道——
终于是听进了太后的话,面对傅相,好像也没那么痴傻了。
主仆俩人各自想着心事,半晌后江澜音用掌心揉了揉眼睑,拭去眼周湿意道:“有些熏人......罢了,只是日后稳重些,莫要在旁人前有了失。”
“是,奴婢谨遵姑娘教诲。”
“行了,你也出去吧,我一个人歇会儿。”
悉索动静后,屋门轻轻掩合。
顺着木门偷溜进来的寒风,穿透屏风上细密的丝缝,拂得江澜音裸露在外的雪白肩颈一阵寒麻。
水声响动,江澜音团抱着自己的膝头往桶内蜷了几分,热水冲刷上脖颈,好一阵后,发凉的身体才缓过这阵寒意。
她最是怕冷,可傅棠偏选在相府梅园里为她庆生。
更过分的是,还任由她摔落在雪地里咽了气,最后连刨她坟都选在了最冷的大寒之日,将她本就已经寒凉的尸骨丢在了冰天雪地里。
呼吸凝滞,江澜音屏着气将自己半沉在热水中。
良久后,水面波动,雪白的腮帮处湿痕光亮。
江澜音用力擦去了脸上的泪痕,红睁着眼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傅棠非良人,既然佛怜人悲,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定要珍惜,才不再去做那贱情胚!
望之生厌,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想起傅棠求娶她时说得那番陈情话,江澜音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喉间一阵恶心。
桌案上漏刻的浮箭往上浮动了一格,江澜音看了眼时辰,慢慢从水中站起了身。
距离琼花宴还有两个时辰。
披上衣衫,江澜音拿起案台上的木梳整理湿发,看到一旁摆放齐整的搭配舞衣的饰品,她不禁有些怔神。
前世傅棠曾言,琼花宴上一舞,惊鸿落影,平湖生波。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傅棠的青睐,竟是阴差阳错因为这一支献福舞而轻松博得。
不仅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支献福舞,她才更加落定想要嫁于傅棠的心。
毕竟破损的舞衣,也是得了傅棠相助,才得以顺利缝补。而傅棠也因此惹得傅老夫人请出了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