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他们的。两个人就想法联系上了,他们当时不像咱们现在一样可以带手机,表姐没有手机,是给邻居家的孩子塞了钱让对方给姐夫传信。没过多久,大姐和姐夫一起私奔了,当时家里找他们找疯了,也报警了,还找学校一起帮忙找,那会儿动静闹得老大了,我爸妈、三姨三姨夫、四姨四姨夫都去了,还有二姨夫那边的亲戚也去了。”
她抿抿唇,声音压得更低了,瞪大眼睛说:“最后大家在旅店找到了两个人。”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大姐和姐夫上学比咱们晚几年,大姐和姐夫辍学的时候都快二十周岁了,两个人没多久就结婚了。”
“现在他们结婚好几年了,孩子也生了两个,你觉得他们幸福吗?”
左曼丽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十几岁女孩儿独有的迷茫,对生活对感情。
这个故事对陆渺来说超出太多,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想了想和同样沉默的左曼丽说:“大姐她太累了。”
左曼丽说:“是啊,太累了,这两年和以前一比完全是两个人。没结婚的时候她多美,小时候我就想长大了像她一样漂亮,可现在整个人面黄肌瘦的,眼窝深陷,漂亮衣服也不买了,也没见她再化妆,这才几年啊。听我妈妈讲,这几年表姐没少生病,总也不太好。”
姐夫做大车司机,开的是重卡,一个月里十天二十天不在家是平常,休息时间也有限。
Z市工作岗位有限,姜文慧的学历找不到多好的工作,为了照顾家里,她找工作几乎都是围绕着家庭。在这个有限范围内,四处打零工,要么做收银员要么做售货员,也做过保洁。她也想过单住,但有两个孩子要养,大点的一个好不容易长大点了,又照顾小的,公婆年纪渐大也需要人照看,孩子也需要公婆帮手,两个老人一个年轻女人相互照应,再一起照顾孩子,考虑到一些现实原因和生活成本,即使偶有摩擦也不能轻易分开。
姐夫不在家的时候,孩子要人照顾、老人也要人多尽心尽力、好几口子的家务也是个工程,她赚的少,只能多顾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也不能不挣钱。这么多的事儿,她每个三头六臂,光是想想就要心力交瘁,姐夫不在的时候一家里就她一个勉强算是青壮,遇到事只能硬撑,哪能不累呢?
陆渺去过姜文慧家里,她们夫妻的婚纱照就挂在客厅墙壁上,照片是在两个人最好的年华拍下来的,男的帅女的美,有经验丰富水平高超的摄影师专门拍摄,他们是如此相爱,两相凝视,四目相对,明亮甜蜜,含情脉脉。
一眼望过去,任何人都会被他们惊艳,也被他们眼中的感情惊艳。
有一次,也是赶巧,夫妻两个都在,姐夫因为前一天夜里开车通宵,白天就在家里睡觉。
姜文慧在客厅里,和陆渺坐在同一张老式沙发上,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家里两个孩子和她公公婆婆一起出去了,她在家里,靠坐在沙发上,自己的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手里拿着姐夫的手机,双眼盯着屏幕上的账单和聊天记录,看得一眼不错,专心致志。
陆渺无法忘记,姜文慧看着手机时,某个时刻露出来的忧虑和嫉妒。
也许有什么东西变质了,也许没有。
生活磨砺,美丽逐渐枯萎之后,那个抛弃一切敢于追爱的姜文慧不再自信了,她也不能再相信当初的感情,和那个曾经让她交付一切的男人了。
过了一会儿,姐夫被电话铃声吵醒,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姜文慧拿了两支牛奶雪糕,给陆渺一支,坐下来和她说:“你要好好学习,上学的时候专心学习,不要着急谈恋爱,也不要贪玩。想玩也好,想谈恋爱也好,以后有的是时间。前途和工作比爱情重要太多了。”
“前两天我带孩子去医院打疫苗遇见了以前的同学,我还记得她呢,当初她学习没我好。现在在医院里当护士,不久前结的婚,老公是土地局的。她那会儿不忙,和我聊了两句,我们说起从前的几个同学,我才知道当初经常和我一起玩的一个女生大学的时候考研了,去了北京师范大学。还有个男生大学学的编程,这会儿和对象一起在北京买房了……”
说着笑了笑,她脸色略有苍白,笑着叹了口气:“唉……读书的时候他还追过我,人嘛,不高也不矮,长得瘦,瘦巴巴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有病,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镜,长得不丑,白白净净的,不爱说话,不合群。就有一样,爱学习,我当时嫌他不好看,不够时髦,嘴笨,不会说话。”
“听说他现在的对象也在天津工作,和他是大学同学,挣得没他多,一个月□□千快。”
大城市里□□千块也许不多,到了Z市这座小城市,□□千块的一份工作抢破头也难找。
这边最常见的三四千块,甚至是两三千块。
前几年人工廉价的时候,姜文慧刚工作,那会儿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到一千块。
姜文慧后悔当初没有继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