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姑姐在工厂上班,畅畅在我妈家,都半个月没见着了,我妈说他这两天总是哭,说是想妈妈,我想着赶紧去看看,可这个月的假期在你姐夫前两天车祸的时候都用完了。你来这儿代班儿的事儿我都和老板娘说好了,你放心,这桌上是给你买的零食,你慢慢吃,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一些。还有这马甲,得穿在你身上。”
表姐匆匆交代完这些,火急火燎打个车就走了。
陆渺换上刚才表姐脱下的工作服马甲,放下书包,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
这家店附近还有好几家其他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服装鞋子、护肤日用、水果生鲜、五金生鲜、米面粮油……
店门敞开,陆渺能看见马路上的行人,人不是很多,大多是学生。
她是知道的,高中的同学们大多喜欢去更繁华更热闹的购物街去玩,大家买东西更习惯去大一点的连锁超市,可以和朋友一起。
陆渺从身边的一大袋零食里面拆了一块话梅糖放到嘴里,酸酸的,带一点甜味。
她展开面前的练习册,一边看店一边做题。
半个下午,寥寥来过几个客人。
第一个客人买了两节七号电池,第二个客人是一中的学生,买了两支雪糕,第三个客人买了一瓶山西陈醋……
人不多,陆渺在这个过程中熟悉了当超市收银的工作,这里收银可以扫码,收款用现金,碰到大额现金,五十或者一百需要仔细检查一下,然后在验钞机里扫一下。
客人踩过两层阶梯,进入超市,电子声女声响起:欢迎光临——
“拿一包黄鹤楼。”
在不算丰富的生活知识里,陆渺知道黄鹤楼是一种香烟。
只是,不管是她,还是买东西的客人都觉得双方的声音很熟悉。
一张粉红色百元钞票推至面前,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都是有些熟悉的,推至一半,动作微微顿住。
陆渺抬起头,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他有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像夏夜的潭水,清凌凌地映着月光。
宋嘉年站在柜台外面,单手抄着口袋,他身材修长挺拔,陆渺望过去,有一瞬间觉得房间天花板都被他衬托的低矮了一些。
仓促看了一眼,陆渺觉得他眉眼之间全是清冷,整个人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意态。
他看着她。
在等待吧?
“黄鹤楼是吗?稍等一下。”
“我是帮朋友买的。”陆渺尚未落地,宋嘉年接上这一句,这话说得有点太快了。
“哦。”陆渺想,也许是上次那个他帮着找打火机的朋友。
陆渺转过身去看身后的烟柜,香烟盒子各有各的精致漂亮,上面的字体大多也是讲究的书法字体,匆匆一看,只觉得花花绿绿琳琅满目。
她辨认出了黄鹤楼的香烟,烟盒正面是一张黄鹤楼的景物图片,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下面写着一行:吸烟有害健康
像一张小贺卡。
陆渺取下香烟推给宋嘉年,扫码之后,照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说:“二十三元。”
室内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东西落地会有回声。
她将那一百元放入验钞机,机器发出细微声响。
“你……”
“对了……”
“你先说。”宋嘉年将那盒香烟虚虚地拿在手里,并不急着收回手。
“上次那枚打火机……?”
“已经还给同学了,他说麻烦你了,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陆渺的心有点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按理来说当她把新的打火机交给宋嘉年让他还给对方的时候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而宋嘉年如此认真的回答了她这个问题,让她心里那一点刚刚升起的尴尬苗头直接烟消云散,好像从未升起过。
有种奇异的熨帖。
“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的字很好看。”宋嘉年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陆渺平摊敞开的练习册上。
她写了一大半。
字是用黑色中性笔写的。
哪有多好看,只能说是清秀而已。
“你过奖了。”她真心实意地这样讲。
“真的很好看。”他笑着说,他看着陆渺的眼睛说。
据说想要知道一个人是否说谎就和他对视,说谎在对视中变得彷徨无措,而此时此刻,她只能在宋嘉年的眼睛里看到真诚和温柔。
他说的也很认真。
“谢谢你。”陆渺的心里上浮出一点点陌生的欢喜,又有一点紧张。
他收起香烟,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她,有时又不看着她,“那个,陆渺……”
“嗯?”陆渺看向他带着笑意微微弯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