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跪坐在桌前,顺着宁延圻的视线看过去,段修岳盘腿坐在门口低头看着什么,他带着笑意哼了一声,喊道:“门口那浑小子也过来一起吃吧。”
段修岳听见董老召唤,连忙端着图纸哈巴哈吧跑了过来,坐在了饭桌下面。
宁少爷却更不乐意了,双手揪着蓝衣袖子,“厂长,他是奴隶,怎么能跟我们一起吃饭呢?”
段修岳对他扬起下巴,故意激他,“老头让我一起吃饭,你怎么那么多话?”
“放肆!”宁延圻一拍桌子,直起上半身,大叫起来:“来人!这个奴隶目无尊长,给我掌他的嘴!”
“延圻!”齐文意对门外进来的铁卫摇了下头,铁卫看了宁延圻一眼,又出去了,齐文意给董老摆上竹筷,语气略带不赞同地告诫弟子,“厂长还未说话,哪里有你动怒的资格。”
宁延圻气得鼻子忽闪忽闪的,“可是他叫厂长老……”
“一个称呼罢了,”董老抖了抖双袖,沉着声音哼笑,“这小子奇就奇在不太懂规矩。”
换个人,谁敢将他扛麻袋似的从隧道里扛出来?董老想起这段经历就又气又想笑。
段修岳得意地朝宁延圻一挑眉,坐在桌下道:“董老,我就不上桌了,您老赏我个馒头就行。”
宁延圻又坐回去,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
董老哈哈笑,点头应了,齐文意便取了个白面馒头递给了段修岳。
“你小子刚才看什么呢?”
“地下隧道的图纸,齐师傅说你想在隧道里安装风扇,”段修岳展开手里的图纸,看了这么长时间,他稍微也能看明白一些了。
宁延圻插嘴道:“你能看懂什么?你连字都不认得!”
“我不认识字,但我能看懂隧道走向,能看懂长度标识,我会的不比你少。”
董老的竹筷悬在半空,语气惊讶,“你会看图纸,能做风扇,甚至明白蒸汽动力,却不识字?”
段修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董老啧啧称奇,“我现在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宁延圻嘴撅老高,几乎能挂油瓶了,“说不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为了刺探我大宁的情报。”
段修岳啧了一声,“你这孩子太不可爱了,你有被害妄想症吧?”
“你说的是什么?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说明你还小,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你!”宁延圻气愤地直起身,下意识又想喊铁卫,然而想到了方才老师的话,他看向齐文意,对方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宁延圻又不甘心地坐了回去,拿起竹筷,却气得什么都吃不下去。
董老咳了一声,点了点段修岳,“不识字可不行,图纸虽然图多字少,但是一字之差差之千里,不可不学,日后你多跟文意学学。”
段修岳啃着香甜的白馒头,认认真真点头,“我肯定好好学。”
董老低头吃了口菜,又想起什么:“文意平时也忙,没时间教你,正好延圻可以教你,别的不行,这字还是可以教的。”
段修岳心想,宁延圻能教他个六啊。
而此刻宁延圻则放下了竹筷,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不敢置信地点了点自己胸口,“您让我教一个奴隶?”
“奴隶怎么了?”段修岳真是听不惯他一口一个奴隶,尤其是对方眉间,长了个跟盛主任一模一样的痣,他看着更来气。
“如果没有奴隶挖掘乌金,谁支撑你们帝国庞大的乌金用度?谁伺候你?你现在做的研究可都是奴隶在背后支撑着你。”
宁延圻眼睛都红了,气得浑身发抖,“你尊卑不分,巧舌如簧,我要告知陛下,你居心叵测。”
“我居什么心叵什么测了?我居心叵测我为了保护你们矿区又是宰杀沙兽,又是拯救矿长,我居心叵测我能替你们去地下梳理通风管道?我闲得吧?”
齐文意摆摆手,打断两人的争执,“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话。”
董老倒是乐得看戏,手里还没耽误吃饭,一碗稀饭吃了大半碗,“你这么大的功劳,小乔怎么说也得赏赏你。”
段修岳心想,可不赏了吗?赏了他一个大逼兜。段修岳摸了摸鼻子,鼻子上的血痂还没脱落呢。
这家伙手是真的又黑又狠。
不过墙下面有一段绳子,她怎么就能猜到是他呢?
说来也巧,那天在连云驼里,他正好跟她提起了离开矿区这件事,所以乔佑宁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了吧,估计以为他早就知道沙暴会来。
可他还真不知道,太冤了。
这晚董老没让段修岳回司三营,他直接在机五厂打地铺睡了一夜,晚上地上很凉,他一夜没睡,第二天天刚亮,便起了来,跟着齐文意一起去改造风扇。
齐文意带他和宁延圻去了铸造厂,铸造厂有一只巨大的烟囱,每天都持续不断